蓝色柴爿花 发表于 2007-10-8 10:16:12

陈士争的“西游记”


前有一天,有一个小男孩蜷缩在床底下,屋子外面是到处巡逻的士兵。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漆盒,并在里面找到一本讲述某位古代英雄为寻真经而远行并打败许多敌人的故事书。正是这个冒险故事激起了小男孩对世界的求知欲望,并让他远离门外发生的动乱。

你以为这又是一部好莱坞新出的虚幻冒险电影?也许应该是,但也是发生在陈士争身上的真事。陈士争1963年生于中国湖南省的长沙市,成长在文革那个动乱的年代(他四岁的时候母亲死于非命,父亲被下放)。这本激励他事业的书一直陪伴着他早期作为花鼓戏演员在国内各地演出,直到成长为当今世界戏剧界的顶尖人物。

陈士争1987年从中国来到纽约,很快就凭藉他在神话故事方面的造诣成为一位杰出的戏剧演员、舞蹈编导和导演。1999年他将演出时间全长19小时的昆曲全本《牡丹亭》(The Peony Pavilion)搬上林肯中心艺术节(Lincoln Center Festival)的舞台,并因此一举成名。自此之后,陈士争不但成为一名炙手可热的戏剧导演,还执导了电影《暗物质》(Dark Matter)。这部电影由奥斯卡影后梅里尔•斯特里普(Meryl Streep)主演,目前已进入后期制作阶段。


陈士争执导下目前正在演出的这部歌剧算是圆了他自儿时以来就有的梦想:将他当年在床底下找到的那个故事展现给西方的观众。这部名为《美猴王:西游记》(Monkey: Journey to the West)的歌剧是根据中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西游记》改编。这部歌剧今年夏天在曼彻斯特国际艺术节(Manchester International Festival)上演时博得了观众们的喝彩。目前这部歌剧正在巴黎的夏特蕾剧院(Theatre du Chatelet)演出,明年还打算到柏林上演。

陈士争创作歌剧《西游记》的合作人包括漫画《坦克女郎》(Tank Girl)原创者之一杰米•休利特(Jamie Hewlett)及Blur乐队的音乐人达蒙•阿尔本(Damon Albarn)。而后两人正是唱片创下数张白金销量的虚拟卡通乐队“街头霸王”(Gorillaz)的创作人。休利特设计出的生动布景和标新立异的服装简直成了歌剧的活招牌。在演出过程中,他制作的动画被投射到一块银幕上,并与故事情节交织在一起,无论是在更换布景还是真实场景中都被用到。阿尔本富有活力的作曲将中国歌手优美的声线与电子配乐,甚至与手风琴演奏融合在一起,令人听后萦绕于心。其风格无论与Blur还是街头霸王的歌曲都不一样。

但歌剧内容的构思显然是出自陈士争之手,由他来将东西方的元素融合成一个整体。而他成功地办到了。想像一下由布斯比•伯克利(Busby Berkeley)去导演太阳马戏团(Cirque Du Soleil)的演出《龙争虎斗》(Enter the Dragon)。这部歌剧有众多演唱者、杂技演员和武打演员参与演出,而在其中挑大梁的是费洋。他身穿美猴王的戏服,表演动作要模仿猴子。不但如此,整个表演要求他在前一刻用咏叹调高歌,而后一刻作出翻越绳子的动作,再下一刻又要昂起头模仿猴子一边挠脸一边发出吱吱的叫声。而歌唱(普通话)形式也是多姿多彩,演员们经常是一边倒挂着或表演转盘杂技时一边唱歌。

陈士争在夏特蕾剧院外的一个咖啡馆接受了《华尔街日报》记者克雷格•温尼克(Craig Winneker)的采访。

问:你将《西游记》搬上舞台有何初衷?

答:我作为一名中国的艺术家而经常感受到的是,由俄国文学作品,以及契诃夫(Chekhov)、莫里哀(Moliere)、莎士比亚(Shakespeare)等文学巨匠的作品和希腊神话改编而来的戏剧在全世界比比皆是。然而中国的作品却饱受冷落。一些中国文学作品和戏曲原着的韵味在翻译过程中被丢失了。我和许多编剧、演员交谈过,他们说翻译的作品很难理解,感觉这其中有太多文化上的障碍。于是我开始将中国的经典作品搬上舞台,有些是用中文有些则用英文改编。我所做的这些不过是将中国的戏剧真正推向世界的舞台。

问:这些工作是否与你个人的经历也有一定的关系?

答:这些作品的内容大多数都很血腥、很悲惨,而且常常说到 仇。我觉得这也反映出我在文革中成长的这段经历。这些作品还涉及历史、谈到人性的黑暗面。而我现在变得成熟了一些。环视周围,其实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从小我就在读《西游记》。这本书是我在父亲朋友的床下发现的,他是名图书管理员,而当时所有的古典名著都是禁书。这本书可以说是开启我的想象力、让我感知可能性的起点。它给了我现实之外的一个空间。我对孙悟空这个角色有很强的认同感,我当时就是这样一个想变得更强大、想懂七十二变、还想能降妖除魔的的小男孩。而当我现在回到中国,孩子们知道的只是《哈利•波特》(Harry Potter)、《指环王》(Lord of the Rings)。这些作品成为现在小孩心中的神话。我所想的是,若能让他们接触到《西游记》,让这部作品对他们产生与我当初同样的效果,那该是件多么好的事情。

问:这些故事的主题都是世界性的。

答:俄罗斯或法国文学里有很多我能欣赏的东西,我读过巴尔扎克或者莫里哀的中文译本。我年轻时在中国的时候,我发现法国文学里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通过阅读,我对法国是什么样、法国人又是什么样有很清晰的概念。但中国文学却没能在世界其他地方扎根,这让我感到有些惊讶。

我只是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故事,神奇的故事,而且──恕我直言──比《狮子王》或其他迪斯尼影片要好得多。主角简直是神通广大!这个角色能激发你的情感,他反抗所有虚伪的东西,为自己争取到了应得的权利。他让我想到了美国,他们在自己那短暂的历史的。孙悟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没有父母,也没有传统的束缚。他找到了师父,但同时,他基本上是自己学会了如何解决问题。这个故事非常容易理解。

问:这个故事怎样和摇滚明星、漫画家这样不同寻常的合作者搭在一起?你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剧目会成为又一部“街头霸王”式戏剧吗?

答:不错,“街头霸王”名气很大,人们很容易只想到他们。不过达蒙和杰米都希望人们将他们看作是独立的艺术家。他们希望重新做些新鲜的东西出来。我带他们三次到中国,他们探访了偏远的农村,也在北京看到了现代中国的变化。那种能量和大规模的建设与一些边远少数民族聚居的农村反差之大令人难以置信。他们了解到中国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我希望这个剧目能够反映出这一点。

合作是为了找到一个现代的诠释或者说是过滤。通过杰米的动画、设计和达蒙的音乐,也通过我的歌词,我想这个故事从某种程度上说找到了一种诠释。如果这个故事能够和这些东西融合,那么它就能够被西方观众接受。

问:你是如何让西方观众熟悉这个故事的──从西方的视角去理解吗?

答:西方观众没有读过这个故事。他们只在上世纪80年代看过一部日本拍摄的很搞笑的电视剧。三十年前英国人都看过那部电视剧,简直是家喻户晓。我以前从没看过,是他们给我看的。我在中国看过《西游记》的所有版本,从歌剧、动画片到电影。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大纲,里面有100个人物。每一幕都描写了某种自然灾害或者是人们必须战胜的诱惑。

几年前我们最初谈到这个构想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开始的时候,他们害怕落入在西方经常能看到的伪中国的老套里面。我对杰米说,那必须是你自己的绘画,而不是你对中国人的绘画的翻版。除非你理解这一点,再有些幽默感,否则难以成功。从某种意义上讲,孙悟空是个坏孩子。这很重要。他不应该很干净,很漂亮。你需要在这个故事中加入些现代的元素,这样人们才不会觉得这孙悟空是1,500年前的形像。他是今天的孙悟空。

达蒙对中国的各种闹轰轰的声音很是着迷,那些喇叭声和汹汹的人流。他喜欢这些(并将这些元素谱入了乐曲,甚至还发明了一种乐器Klaxophone,用来发出汽车喇叭的声音)。这和普契尼的音乐很是不同,达蒙的音乐非常原始和粗线条,还有许多刺耳的声音。

问:你是如何构想出一部新剧目的?它都和你的个人经历有关吗?

答:我从来都不会只是被动地接受一项工作。我总在推进自己的计划。有东西要表达的感觉很重要,你真正感到有些东西在内心引起共鸣。你能为此做些什么,你可以做出一个引人入胜的东西,让所有人来欣赏。我正在和英国国家歌剧院(English National Opera)合作蒙特威尔地(Monteverdi)的歌剧。去年我导演了《奥菲欧》(Orfeo),今年是《教皇的加冕》 (The Coronation of Poppea)。蒙特威尔地的歌剧引发了我的共鸣,我觉得它无与伦比,故事非常精彩。我曾说过我对蒙特威尔地的渴望超过了普契尼或者威尔地。那必须是让你为之魂牵梦绕的东西。《西游记》已经在我心里三十年了,《奥菲欧》也如此。我听《奥菲欧》的音乐已经有很多年了,我对它有自己的梦想。它已经在你心里生长了一段时间,你觉得在将它们真正搬上舞台前,已经成竹在胸了。

问:你觉得你的《西游记》会在中国上演吗?

答:我们收到了到中国演出这部歌剧的邀请。我很想知道中国观众会有何反响。

Craig Winneker

一诺千金 发表于 2007-10-8 22:03:46

/:o 原来还有这个咚咚啊

褚留香 发表于 2007-10-9 08:35:38

日本美国都拍过美猴王,只是中国人觉得看不懂,审美观点的落差,让我们觉得他们在糟蹋中国艺术。

其实这只是对待同一个事物的,不同人不同环境的解读而已,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对待相同的艺术目标,西方人和东方人,甚至东方人之间,自然会有差别。

只是现在的艺术家,不管出发点如何,也大多是对传统经典进行一次现代化的透视和再造,可以尝试,毕竟时代朝前走,传统艺术的表现形式和主题嫁接,也可以与时俱进。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陈士争的“西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