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碓 发表于 2016-4-28 23:54:32

石头村的歌谣--第五章(一)

本帖最后由 水碓 于 2016-7-11 22:44 编辑




(一)



我家和叔叔家的屋灶间都在同一间呢。



叔叔家请客的时候,我们看得一清二楚,桌上香喷喷美滋滋的那些肉啊菜啊,给他们喝的鸡子茶啊,桂圆汤啊,那些客人们的笑声,我们听得真真切切,还有他们的吵闹,我们也会知道呢。



我们的屋灶间简直比新厦里放映的电影还要热闹,又热闹又快乐,是的,好像没有比这个热闹更感到快乐了。



我们总是惦记着注意着各家客人来的时刻,包括隔壁大伯家,前院玫瑰大妈和木西大妈家。客人来的那时,首先是大狗老灰最起劲了。客人还没出现在我们家门口,老灰已经叫起来了,它一叫,我们小姥人马上往院子不远处跑去,有时甚至跑到村口。老灰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高亢,以至于旺--旺—旺旺,那天它的声音特别好听又不好听。久了,当我们听到特别好听又不好听的旺旺时,就知道客人要到我们家来了。



不管是我家,还是叔叔家,客人都坐在屋灶间的那些长凳子上,前面摆着各种我们平常很难吃到的东西。那天,不管是我妈妈,还是小妈,特别和气特别慷慨,我们围着客人转来转去,客人们吃饱喝足的时候,我们也吃饱喝足啦。



客人来的时候是我们小佬人的节日。



老灰旺旺旺不通气的时候,是我们小佬人的节日。



前院玫瑰大妈和木西大妈的小白狗旺旺旺旺高高尖叫的时候,也是我们小佬人的节日。



客人来的时候,我们能吃到松香味的肉,能喝到甜甜的茶水,能磕瓜子,能有糖果吃,能听到妈妈们的温柔叫声,能听到客人们的夸赞,还能享受到客人们的大手在我们脑袋上边摸边说:“又长大了”。



客人总是在各家的屋灶间坐着,笑眯眯地说着话。



我家的屋灶间可要比别人家的客人多啊,我家的,我叔叔家的。



我家的屋灶间还是要比别人家的热闹。



没有客人的时候,光是那些鸡鸭每天傍晚返窝的时候就够热闹了。



我一直想知道叔叔家的鸡鸭跟我家的鸡鸭是怎样相处的,我总是在认真的打算,想好好地 观察一天,可是,每天有那么多做不完的事,我总是忘记了它们的生活。只是到了油灯上灶的时候,才想到这些鸡鸭要回窝窝了。那时,我看着它们有序地 往自家的窝窝里走去,这些小伙伴发着低低的声音,咕噜咕噜,各自在自己的窝窝前哼着小调。



叔叔家的窝窝在那张大圆大红桌子下面,看上去高大气派;我家窝窝在黑楼梯口下面,不像叔叔家的,圆圆的,我的没有形状,像后门的那个番薯洞,躲在楼梯下面,一点都没有样子,但就是因为没有样子,楼梯下面有个口,看上去似乎是通到什么地方的入口呢。



靠近楼梯口旁边,有我家一排的大白兔,叔叔那边没有一排兔笼子,他们的兔笼子放在猪圈里,让大白兔跟他家的黑猪一家同屋了。



每天总是那个时候,总是我要想起观察它们的时候,也就是,白米粥和大米饭做好,准备做菜的时候,也就是,从那个大屋灶里碰出的薄薄的烟雾在油灯中看上去像条游龙在屋灶间中四处飘荡的时候,鸡鸭们正忙着有序地排队,哼着咕噜咕噜,往大圆桌和黑楼梯方向走,那时候,我可是看不到它们之间的任何秘密。但我心里满是快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乐,而且自己还能感觉到这种快乐,仿佛快乐就是我本人,我就那么快乐地看着它们一只只地往里走。等到它们走进窝窝里后,我实在没事干了,就绕着老灰在昏暗的油灯下转起圈圈来。一圈一圈,妈妈叫停的时候,我停下来,然后又开始转,有快有慢,有很快的,有很慢的,仿佛这圈圈就是无尽地让我快乐的游戏。



我每天重复着大屋灶间的生活,从早上被妈妈们叫着起床吃饭,来到那灰蒙蒙暗戳戳的大屋灶间,到晚上那雾蒙蒙暗戳戳的大屋灶间。大部分时间,我们小佬人到处乱窜,从大屋灶间到大房间、小房间、堂屋、院子、墙角、田野、坟地、山涧,但我们总归要回到大屋灶间,尤其听到特别好听又不好听的旺旺声时。



我们总归从大屋灶间出发,又回到大屋灶间。



大屋灶间同样跟那些坟地、墙角、堂屋一样,我们熟悉里面的每一样东西。即使是大屋灶间里的柴火,他同样是我们的老朋友老伙伴,柴火每天被燃烧



做饭,每天在变少,但我能看得见每一个枝条的样子,长长短短的,扭曲笔直的,粗糙滑溜的,尖尖圆圆的,有时候碰到一条从没有看到的稀奇古怪的枝条,于是被我拿来当很长久的伙伴,带他到各种地方逗留。当然,中间还有我们去山上捡来的柴火呢,那些枝条的每根样子,就更不在我的眼皮底下了,摸到一根,折成几根,往膛里送的时候,就像送他们去很远的地方,因为他们要化成青烟化成灰了,电影上那些会变的妖怪和仙子都是化成一缕青烟一堆火焰呢,还有,村里死人送丧的时候,都要在路上烧东西,然后那些东西也是化成青烟和一堆火的。每年我这些捡来的枝条肯定也是变成妖怪变成仙子啦。炉火在我眼前扑闪着,我总是欢快地想起这些关于变化的事情,光是这些变化就让我变得无比的快乐。



但是,你知道吗,柴火住的地方,也是大屋灶间最可怕的地方,因为老鼠经常在那里出没。在我帮大人烧饭的时候,我在那里害怕的不是那些火焰星窜到我身上,生怕着火。我害怕的是冷不丁从炉灰和柴火中窜出一只老鼠来,不管是小小老鼠,还是老鼠他爹,都会吓得我半天到处乱叫,甚至乱哭。



当然,我确实也是经常坐在炉膛前,挑选着最好烧的小枝条,往炉膛里塞。前面的那些炉灰有时候堆得满满,我就想到下面会不会藏着一只老鼠,或者一条大蛇,但是据说大蛇是吃老鼠的,那下面就是我们家的大蛇了。当这些炉灰被爸爸拿到麦地里给那些小麦吃了,瘦秃秃的炉膛又让我想到那些老鼠大蛇是不是躲在炉膛通向大锅下面的那个地方。有时候炉灰有股怪味道,不知是灶君菩萨撒的尿屎,还是老灰、鸡鸭大白兔偷偷过来撒的尿。有时候,炉膛里满是青烟,呛得我又是喷嚏又是流泪,那真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的柴火几乎都被烧完了,就是那些身上还充满着远处森林的影子,还是青青颜色的松树叶,我母亲居然也拿来当柴火了。那个时候,我只能和老灰跑出去了,等到鸡鸭们进窝窝的时候,我才从某个神奇的地方回到这个大屋灶间。



但是,我在炉膛的时间中,火焰和恐惧一同并存,在我眼前闪现着,我已然习惯了火焰和恐惧同时陪伴着,总是又紧张又温暖又安静。



不管怎样,大屋灶间的每一样东西成了我们的乐趣,地面上被我们弄坏的凹地,成了下雨天时候我想象中的小鱼潭,还有那些嵌入碎碗片的各种古怪的花草和动物图案,我永远也看不厌,总是能看到这些白色的青花色的,红花色的,这些镶嵌在灰黑色的泥土地上的耀眼的小碎片,组成无数条路,从这边通到那边,有的差点通到远方的,但最后又辙回来了,有的绕啊绕的,绕得我找不到它的去路了。这是爸爸叔叔造的迷宫吗?不是,只有叔叔大圆桌子鸡笼旁边有块暗板,揭开来,下面的那个大地洞,里面藏着各种好吃的,那才是迷宫。因为人们说,地下还住着一个世界,他们跟我们一样,也会吃喝拉撒睡,那么鸡笼下面的大地洞是不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暗道呢。



大屋灶间在夜晚的时候是热闹的,但也是寂静的。热闹的是那些鸡鸭大白兔都咕噜咕噜呼噜呼噜地在梦中不停地呼呼着,不知那个时候,屋灶上的那位神秘的菩萨在睡觉还是在守护着这里。还有鸡笼旁下面的那个地洞,地下世界的人们会不会在那个地洞口敲门,要上来看看我们这个世界呢。最热闹的要数墙角旁那些蟋蟀了,它们为什么在我们来之前总要响亮地鸣叫,可是,当我们一来,可是很少能听到它们的叫声,难道它们不喜欢我们这些小佬人吗。还有,长辈们都说屋灶间里居住着一条大蛇,他永远住在我们家,他是我们的守护者。可是,从我知道这件事以来,从来没有看到他,他饿了吗,他醒了吗,他冻着了没有。我从来都没有看到他,也从来没有看到他拉的屎,即使看不到他,总归有尿屎味吧,但真的没有闻到,要说有时候怪味就是炉灰那里确实有。兔笼有兔的尿屎味,鸡笼有鸡的尿屎味,这些味道我分得清清楚楚,但始终没有闻到大蛇的尿屎味。当然,我也不知道大蛇的尿屎味是什么样的。但是,这条大蛇确实是永远住在我们家的,这样,他也就永远在我的心里住下了。



夜晚的大屋灶间热闹而寂静。可是,大屋灶间的那扇通向水门的那个方向,却是让我感到恐怖的。尤其一出那扇们,旁边的那口水井,据说有白虎和幽灵们会在水井一带出没,有人如果看到白虎或者哪个幽灵,那个人不久就不在人世了。这个传说被我干妈的公公的女儿所印证,据说,那个妇人就被自家水井旁的白虎撞见,不久之后,她就得了怪病离开这个世界了。



大屋灶间不但白天夜晚热闹和快乐,在一年四季都不停地热闹和快乐着呢。



春天,院子里开着各种颜色的花的时候,大屋灶间的墙角缝里也长着一些浅绿色的小草,有时候,我家那张大黑色四方桌子旁边就长着这种有浓烈气味的浅绿色小草,长条的,叶子像枝条,总是从那灰土墙上向整个大屋灶间伸展,而且还真是尽力探着脑袋往大屋灶方向伸展。叔叔那边的这种草在他们的那个竹子碗橱的下面长,即使被高高的碗橱压着,这种草还要削尖脑袋从碗橱下面露出来,生怕人们看不到它们似的。这些草真不是草精怪才怪呢,我真不喜欢这些浅绿色草,偏偏的是,每年春天一到,它们如期而来,赶都赶不走。奇怪的是,勤劳的母亲和父亲从来就没去除掉那些在屋内墙上的不好闻的草,让它们自由生长,自生自灭。



草精怪来的时候,也是我们吃青饺子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屋灶间的味道基本被青饺子占据,显然,他们的味道比草精怪强烈。而且,菩萨保佑我,青饺子是我最爱吃的东西,也只有每年的春天才能吃到,过了春天,又得等到明年的春天了。青饺子中,那青青的东西,可是我们这些小佬人在田间采摘一两天得来的,那些青草柔软地比我家的大白兔耳朵还要柔软,我认为那是全世界最柔软的一种东西,这柔软居然是由这些奇怪的青草所组成的。还有,经常是,青饺子在黑灰色的蒸笼里被下面升腾的火焰撩拨的时候,父亲就会拿着一根长杆子去院子摘香椿叶子了,于是,我们离开这边还没有起笼的青饺子,往院子跑去。长杆子是如此的强大,父亲精湛的技术在香椿树上不断伸展,我竟然忘记了大屋灶间里那些我最爱的青饺子。



夏天,大人们拿着篾席放在大屋灶间的那扇通向水门的门边时,我们终于有机会躺在大屋灶间的地上,能从地上仰望大屋灶间的一切东西了。在那些烦热的中午,父亲母亲叔叔小妈他们在篾席打呼噜的时候,其实我们这些小佬人没有睡,也没有真的去仰望大屋灶间屋顶上的世界,那里的世界我们早已经熟悉了,在我们绕着老灰转圈圈的时候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夏天的时候,我们在大屋灶间的日子很少,我们经常跑到远处的山涧去玩水,到果园中偷还没有成熟的梨子和桃子,我们还在谁家的阴凉的水门里偷摘水果,捕捉乱叫的知了。夏天,大屋灶间和我们无关。我们是我们,大屋灶间是大屋灶间。我甚至还忘记了那些鸡鸭进窝窝的时间。



秋天,就是那天变得高高的,大地变得沉甸甸的时候,大屋灶间里也跟着变天了。



那些鸡鸭们肚子里装满着稻田里的新谷子,傍晚油灯下走进来的架势都变了,缓慢的,脚脖子都朝着外,嘴里的咕噜声比以前要粗呢。只有老灰还是那么纤瘦,还是不紧不慢跟在我们左右。



秋天,大屋灶间里堆满了新挖的番薯,每天不是早上就是晚上,我们总是吃着令人厌倦的番薯粥,番薯饭,还有什么番薯做的面饼。有时候,我偷偷地把番薯给老灰吃,或者给水门后面的小白猪吃。但是,秋天的日子,大屋灶间就是番薯的天下,地上的,鸡笼旁的,兔笼子上面的,大黑桌子旁的,屋灶的那头上,到处都是番薯和番薯叶,整个房子都是一股番薯的味道。客人来了,都要坐到大屋灶间门口的廊道上了。我们小佬人实在不喜欢番薯,在每年第一顿吃番薯的时候,我们就开始知道了,这个大屋灶间不再好玩了。我们不得不出去寻乐了。



番薯在大屋灶间一点点的被放在水门后面的那个山洞中,还有一点点的切成片片,放在大石头背上晒干,还有一点点把它们煮熟,放在大石头背上晒干,还有母亲把那些番薯叶切成碎片,放在后面的一个大缸中,还有把一篮子一篮子的番薯往水电站搬运,等到拿回来的时候,是一两袋白粉的时候,还有当母亲和小妈搬来一个大器具放在大屋灶间正中位置,准备把那些洗干净的一篮子一篮子番薯做糖浆的时候,我们的冬天就要来临了。等到糖浆做好,小妈放到鸡笼旁边的地洞中,我母亲不知放到哪个我们伸不到找不到的地方的时候,冬天就来临了。



冬天来的时候,大屋灶间跟外面的院子一样好玩。大屋灶间的冬天是温暖的,炉膛是温暖的,大屋灶间的中间放置了一个大火炉盆,那就是冬天的化身。我们在那火炉盆里煨番薯,烤芋头和秋天的栗子,还有夏天的豆子,火炉盆有时候被罩着笼子,笼子上放在我们的衣服,有时不小心衣服被烧焦了,大人们着急,我们可是又兴奋得不得了。冬天一天比一天冷,越来越冷,冷到我们穿棉袄的时候,大屋灶间开始做各种好吃又好玩的东西了。有那年糕,那个时候,从没有看见长辈们如此兴奋,比堂姐们嫁人时候的脸色还要兴奋,叫来的很多人看上去也很兴奋,他们一起捣年糕,捣年糕的时候,嘴里还吼着有节奏的声调,当然肯定要比鸡鸭的咕噜声响亮,跟老灰的旺旺差不多吧。他们从早上开始,一直忙着深夜,小佬人们跟在他们后屁股,跟他们一样忙碌,目的就是想让大人给自己做年糕娃娃,结果等到大半夜,大人们终于做年糕娃娃的时候,我们小佬人已经靠在炉膛睡着了。那时候,我根本想不起来有老鼠和大蛇在炉膛中出没。



年糕捣好了,米胖糖也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年货也买好了,粽子也包好了,大屋灶间的屋顶上挂满了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这是大屋灶间全年中最古怪的打扮了。屋顶上,墙壁上都挂着篮子的篮子,袋子的袋子,死了的鸭呀,鸡呀,甚至猪头呀这些平常陪伴着我们玩的小伙伴们。我很少去看大人们宰杀这些小伙伴,即使给我看到了,我还是有意逃开了。我无法阻止他们杀鸡鸭们,我只能逃。逃得远远的,一路逃,一路想着那只被宰杀的小伙伴,可是,逃着逃着,突然就忘记了难过,于是马上又看到好玩的东西,马上又一头扎进去了。



冬天的大屋灶间是忙碌的,几乎很多时候都要忙到深夜,几乎很多日子我们都在炉膛里睡过去了。为什么大人们非要在那么晚才做好米胖糖呢,怕我们偷吃吗?想着看着,好吃的东西还没有做好,我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慢慢合上了。那些声音似乎就在我的脑子里,但是我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冬天的时候,大屋灶间经常忙到深夜,她会累吗,累的时候,大屋灶间是不是就变得跟爷爷一样老了吗?可是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大屋灶间也长一岁了,会真得变老吗?



新的一年真得要来临了,就在一年最后一天的时候,在我收到压岁钱的时候,我基本忘记了大屋灶间,而且,当我看到大屋灶间的灶头上贴着崭新的灶君菩萨,门上贴着门神,柱子上贴着红字,楼梯旁的墙壁上还贴着崭新的我看过的戏曲的五彩线描画,我早已忘记了大屋灶间还会累得变老。第二天,新年第一天真得来临的时候,父亲端着一碗天地粥放到大屋灶的中间一个龛上时候,我知道,今天是最美好的一天,我们小佬人将被长辈们宠爱着,今天我们可以任性妄为,那时候,我已经忘记了这个大屋灶间,也没想到我就站在大屋灶间的地面上,就在她的怀抱里,我根本不会去想去看去感触这个大屋灶间,我有自己快乐的世界,我的快乐跟这个大屋灶间没有任何关系,除了我在此吃天地粥,吃饺饼筒,吃新年饺子,我在她的怀抱里吃着美好的饭菜,但我根本不会去想到这个大屋灶间的存在。她的存在只属于她。



新年来临了,等会儿春天又要来了,大屋灶间又要开始迎接她的春天了。于是,她又年轻啦。



大屋灶间在一年四季中周而复始,无始无终,没有时间,只是她本身,永远在那个院子中,一天天地热闹着,一年年的热闹着,直到我们全部搬出大屋灶间。



我们搬出去了,大屋灶间还是在那里,只是再也没人在那里烧饭了,鸡鸭大白兔也没有了,柴火也没了,炉灰也没了,墙上挂的,顶上吊的东西都没了,小妈家的竹子碗橱搬走了,她的大红桌子搬走了,鸡笼也搬走了,老鼠和大蛇还在那里,灶君菩萨还在那里,鸡笼旁边的地洞还在那里,我家的石头碗橱还在那里,黑色大方桌子也在那里,墙上的臭味草还在每年春天的时候如期出现,如期衰老干枯。还有那些到处飘荡的蜘蛛与他们的家也在那里,看来,大屋灶间还是热闹的,一天天的热闹着,一年年的热闹着。







abracadabra 发表于 2016-6-8 19:17:10

番薯饭番薯粥蛮好吃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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