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天到春天之——医院日记》已完稿

云波

            六十九     我不知道这个冬天是怎么到来的，我还一直沉浸在夏末的概念里，记忆中好像刚刚前几天还穿着衬衫，毫无征兆地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不， 应该说是朔风或寒风，冬天就来到了。这其中似乎少了秋天和秋意的浪漫过渡，直接就毫无情调从夏日跨越到了冬日——犹如我的成长轨迹，依稀里好像从懵懂的少年直接就步入了大腹便便的中年，唯独缺少了诗一般的青年光阴。而我的生物钟还在延续着夏季的习惯，也许是强大的惯性还没有停下来的缘故，中午时分，百无聊赖的我钻进被窝里一睡即是3小时。傍晚又陪客人喝了几杯浓咖啡——今夜注定无眠。且不说生理上的无法入睡，心理上我忽然就不想睡去，在这样的凄冷冬夜。
          没有酒精的催化，也没有烟草的助兴，按理那纠结的情怀不至于严重地泛滥而一发不可收。旧日里倘有寂寞环绕或者空虚缠身时，我不逃避不闪躲，踱到街上找一排挡酩酊大醉以后悠悠然飘回来，缓缓掏出相对重口味的香烟——早年是红万宝和白健牌，近期是浓香型的焦油含量稍高的国产烟，然后音乐是最最必不可少的，把旋律调出来——自己恍惚里宛若情歌中落魄无助的失意男主角，那些难以排解的忧愁如同一件华丽却虚无的皮衣浓浓地包围住了冰霜中的男主角，也大蛇般地死死缠住了我。我无处可逃却也不想逃，我其实享受这一无尽的落寞，把自己深埋在幽怨里面品尝其中的万种风情，那滋味美奂美轮，偶尔也会装作或者真的成了泪眼婆娑的模样——假如仍不过瘾，就跑到厨房再倒些酒或一饮而尽或小酌几杯，踉踉跄跄地回来，再点上一根烟，把音量调更大一些，直至把大把的泪水给催化折腾出来方才罢休，方才觉得酣畅淋漓犹如做爱中的高潮抵达。最后沉沉睡去，次日醒后如同大病初愈，一切疑为幻影疑为假象。
          而今夜无烟亦无酒，心底里也的确没有什么大悲哀，电脑里还在轻轻播放着谭校长的百听不厌的《似曾相识》，家人们都已沉沉睡去。寂静的冬夜里，屋外凄雨冷风，室内孤灯迷离。不知不觉间已是农历的年尾，不知不觉间本命年即将过去。而我历经手术的瘸腿仍是看不到明确的前景：术后将近10个月了，每次拍片后医生都变换着说法安慰你，不让你绝望的同时却从不明确给你踏实感和安全感的答复。这次的回答是：还不错，好像基本上长粘住了，但不够坚固，还需要观察，回去继续休养，先别下地。其实最重要的精华是最后一句：先别下地，也就是说无法下地，其他的约等于废话。受打击的次数多了，物极必反，有时候反而麻木不仁了，就像我们天台人有一句贬义的老话，原是讥讽那些不思上进的“倒水赖”的，叫做：虱多不痒，账多不愁。现在用在我的身上却也有几分合适，我现今的状况多少有点破罐破摔的嫌疑，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奈的勇敢，有点不得不“到水赖”才能想开一点的尴尬。不然，我一头堕入那万劫不复的死结里（我在第六十八篇里曾经提到的那个潜伏于我心里的魔鬼正摆出请君入彀的姿势狞笑着），可就真的玩完了。
          这次我其实早有心理预备，借用高考的标语叫做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所以我没有大悲哀，只是失落：哪一天才能阳光明媚否极泰来啊？会有那一天吗？时日就一天天地过去，青春的尾巴也在一个个日出日落里越晃越远。又一个一事无成的年度即将过去，我有收获吗，我有进步吗 ？除了拄拐杖的技术越来越好（甚至已经快要习惯了这种生活），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进步了。寄希望于明年春天吧，冬天已经到了，春天也许应该不太远了。

云波

人都是软弱的，需用此岸望得见彼岸的感觉。人也都是坚强的，坚信阳光每天都来！
清风明月 发表于 2011-10-14 23:43

对，人的情绪都有起伏的过程，有时心情糟，牢骚和喟叹酒相对多一点，但会有豁然开朗的时候的。人的幸福程度很大一部分取决于你是开朗的时候更多还是压抑的时间更多，没有人是从来就不开心或永远活在开心里的，我们的目标就是让烦恼少一些让欢愉多一点，对不？

云波

               七十     谈了太多的不快感慨，今天聊点相对轻松点的事。 虽说老抱怨时间走得太慢，但不知不觉里兔年春节真的就快来了，已有成群放了寒假的小孩在楼下弄堂里兴致勃勃地玩起了小鞭炮，噼噼啪啪的好热闹。单位里同情我这个受伤的，尽管一年多没有上班了，对单位一点贡献也没有，但领导照顾，年底恩典酒冬笋啥的年货都没给拉下，委托姐姐去拿，大包小包的也堆了一大堆。看来碌碌无为的我还没有被单位忘却，领导们还是很有人情味的，这让处在困境里受伤的我倍受鼓舞，倍感温暖。     
          既然谈到了单位，我就再说说和我一起同时进单位的同事加好友，以前日记里我很少提及他。他现在事业有成春风得意，但从没洋洋自喜，仍是本色而低调。每隔一周或十几天，他总还会打来电话咨询我的病情我的近况，两个臭男人一起也能聊个几十分钟，聊得嘻嘻哈哈，聊得意兴盎然，一般都是有另外的事情打扰才匆匆挂断电话。我们会谈些旧时一起培训的糗事，谈些单位里最近的趣事，谈将来的计划打算，总之不需要刻意寻找话题就会自然而然地有太多的话要讲。有时候他也会咨询我的经济状况，问我手术后手头是否拮据，要我有困难的话千万别不吭声，他会全力帮助我的。最重要的是他一贯这样，无论工作有多忙，琐事有多繁杂，从我受伤到今天，一年四季里他一直隔三岔五地来电慰问，从未间断，让我有情同手足般的温暖。
         年味一天浓过一天，在外地发展的许多好友同学陆陆续续回家了，他们中有的也会过来陪我坐坐，所以我最近的精神状态很好。有个博取一笑的小段子：你孤单不？你寂寞不？你真的被这个世界忽视遗忘了吗？真的没有人会想起平凡的你吗？不要抱怨，你去试试一个多月不去缴纳水电费电话费，或者不去还汽车按揭吧，肯定会有人来主动联系你。当然，这只是一笑而过的恶搞，但我受伤一年多了，除了医院，那么长的时间没有走出去过，同学们朋友们不嫌弃不冷漠，一如既往地热情有加，看来我交的都是一些知性善良有情义的朋友，他们让我感到无上骄傲。老同学陈正月初三喜迁新居，热情地登门相邀我一定要过去捧场喝一杯，还极富煽动性地拿一顶高高的帽子给我戴：无论喝酒玩牌还是侃大山，你都是主力嘛，没有你参加气氛不够热烈，同学们都强烈要求你来，你如果真的不方便走楼梯，我们来背你下楼。这顶高帽子让虚荣且贪玩的我着实受用，心里早已痒痒的，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天老同学们一起聚餐时的狂欢。我蠢蠢欲动想要满口答应时老婷偷偷飞来一个白眼，狠狠地剜了我一下，我只好假装没有看见，一本正经地对陈说：我先在楼道里锻炼几天，到时候如果能独立下楼你们就开车来接我，还有，即使能来，酒我是一滴也不能喝的，请你原谅。他连声说没事没事，等你好消息呢。
          送走客人后老婷嗔怪我自作主张，批评我未经她的同意就目无组织纪律地想要去单飞，想要独自去偷欢。我网罗了一大推的花言巧语哄她；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滴酒不沾；又作委屈状说自己这样整天呆在家里快要疯掉了，苦口婆心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经过一番艰难的思想工作，老婷才勉强同意让先在楼道里拄着双拐单腿下地锻炼，她下班时在旁边保护。我不禁大呼一声：老婆英明！鸥耶！

云波

      七十一  兔年的正月初二。     今天第一次出门面对户外的阳光，中午我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撑着墙壁摇晃到了楼下，皮皮大呼给力给力，一边开路一边给我鼓劲。楼下老婷早已调好车头等候，我一屁股钻进后座融入了车流人海里 ，那派头与气势仿佛衣锦还乡的暴发户，左顾右盼搔首弄姿地得意洋洋。
       被囚很久了，但我终于回到了早春的阳光里，下午的主题是直奔九九回归林踏青去。
       取出拐杖下了车，一大片花花绿绿的喜庆人们，我本就喜欢热闹，加上病后第一次融入大自然，所以双拐拄着也健步如飞。皮皮大叫慢点慢点，老婷也不满地责怪：这么快万一摔倒了咋办？我停下脚步，瘾君子般的深深呼吸几下，找到一处平地缓缓坐下，扶正眼镜欣赏路边的美女靓仔。
      兔年真的就来了，新年不谈伤心事，阳光春风里我眯起眼边看淑女边细数已过去的虎年里的喜庆事，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原来竟有许多许多条，且容我慢慢道来。
       1年初时竟然让我联系到了上海的名医——一位权威博导同意接受我为他的病人。看来井底之蛙的自己会有机会与名满海内外的博导面对面交流了——故喜出望外。
     2可以享受专车去我国最大城市十日游，当然，确切地说应该是“十日住”（住病房），或者说是去医院作短期访问研究，或者叫医院十日游。专车就是120的面包车，驾驶员还有TWO个（轮流开）——故得意忘形。
      3可以成为无数小男孩向往崇拜的钢铁侠回来：手术后被安装了一块长长的威武的钢板在右腿里边，钢板价值三万多，小腿无形里一路高歌增值不少——故暗暗窃喜。
     4五月的某日朋友造访，高朋满座。然后玩牌，手烂加上技术烂的我居然只输了一百多——平时按照正常发挥我一般都要输个四五百的，这样一来扎差计算的话相当于赚了三四百——故喜形于色。
      5七月的某日闲来无事，和儿子下五子棋，下了大半局，技不如人的我面红耳赤抓耳挠腮，老脸就要挂不住的时候孩子他妈递过来一个大苹果，趁儿子转身这个机会我偷偷作弊了一把，偷放进一个棋子，居然没有被发现，然后得意洋洋地欣赏儿子的囧态——不亦快哉。
      6 九月的某日去拍片，偶遇当年如花似玉的女同学，由于长期没有锻炼身材臃肿无比，我自己都有点沮丧，而她居然称赞我胖胖的样子像个小浣熊很可爱——也不管她是否为口是心非的客套话，我差点就忘了腿骨已断，一蹦三丈。
        不一一列举了，惊喜还有许多许多，比如午睡梦见被狗咬，黄昏醒来后不但完好无恙，晚餐的餐桌上还有一盘热气腾腾的狗肉；不经意间披上一件旧衣服，顺手一摸，袋里居然还有不知哪里来的五十块钱；无聊时瞧见那台坏了多日的上网本，顺手开机，居然一切恢复了正常••••••一年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妻儿整天陪伴不离身，空闲的时间比谁都要多，现在又在尽情享受着北纬29度的春天阳光，生命其实真的真的蛮不赖呀。


。

云波

楼上三位一一谢过！

云波

          七十二  2011年2月14日，情人节，农历正月十二。      我记起这个日子纯属偶然，原因很简单,只因为看到了大街上到处卖花，才突然想起。九十年代初期有一首传唱范围很广的情歌，名字叫《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孟庭苇唱的，风格趋向于悱恻缠绵。但那时候我们这边的情人节并未十分风行，假如在这个日子里选择几束玫瑰花送给心仪的girlfriend ，那是很超前的浪漫情事。伊人在歌里浅浅吟唱：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意外收到安慰的卡片，想必爱过的心已发觉，要我打开回忆的结••••••
       其实那段光景里我正沐浴爱河里，按理说，少年情事，总是怯怯，但我很例外，我张扬彻底，她坚定果敢。然最终的结局仍是各奔西东，曲终人散。究其原因，可以用一句泛滥的陈年老话总结：年轻时我们其实不懂爱情。多年以后，当年熟谙此事来龙去脉的哥们在我的QQ里有评价，四个字：青春无悔。以褒扬早已被尘封太久的曾经辉煌与感动。
       俱往矣，俱往矣，青山依旧，韶华不再，逝去的早已如烟逝去。今天还是来谈谈我和我老婆的初相识，在这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里。
       相识纯偶然。2000年初，我虚数27，光棍协会常务会员，王老五。那时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挨饿的日子也不错，得过且过的度年如日。有了女朋友的好友我是不经常联系了，联系了大抵也是这样的一句回话：今晚真的没空，要陪她如何如何，全然不顾哥们的孤单感受，一如既往的甜蜜模样，昔日的粗犷大老爷们现今如同春日里的傻傻花痴，轻声细语。对于这种重色轻友的旧日死党，我早已看透了，忿忿里其实也理解，哥哥我毕竟也是曾经的过来人。所以除非是非光棍协会的好友主动约我，我一般是不会去自找没趣的，大多是会员们一起混，混到太晚了便就地就寝，一张床睡了三条光棍也是平常稀疏的事，不足为奇。
     某个春日去赤城山游玩，有会员也有非会员一起的集体大活动，我照例是与会员们混成一堆，有时也会集体调戏一下那些非会员的小情侣们，拿他们开涮取乐。凑巧的是那日好友威哥的相好青另外带了她的两位女友一起爬山，其中一位便是老婷，后来的我的老婆。
        行至半途，威哥有意放慢脚步一脸神秘地悄悄对我说：那两个妞如何？要不要哥哥牵线搭桥？说实话，我那时老牌资深会员惯了，对于脱离这个温暖团结的大家庭其实也不是特别的兴致勃勃，因为当初虽说虚度了26年，但同龄好友里会员大大超过非会员，大概是七比三的样子，所以我一点也不急。而且那时我有一个奇怪的观念：泡妞太费精力了，不全心投入吧，体验不到个中的无穷美妙，全心全意投入吧，心力交瘁的不划算，还有劳燕分飞真情被打水漂的风险。而且那个围城对于我并没有超强的吸引力，我已经恋爱过，也因此而不迷信爱情。所以每当心里有念想要去隆重正式恋爱一次的时候，总会有这样的声音从心底发起：不如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但我不忍拂威哥的美意，夸张地大呼小叫：好啊好啊，我现在正饥肠辘辘呢，您真是饱汉亦知饿汉饥，雪中送炭的恩人啊。威哥嘻嘻发笑，又说今晚饭局我安排你们坐一起，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的努力了。我轻松地说声OK，低头继续爬山。
      由于并没有抱着一种泡不到决不罢休的信念，所以一切反而本色而自然。我照例是大杯喝酒大声高论，她坐在我隔壁的隔壁的位置，不远也不近。但有个细微的动作让我觉得十分暖人心——喝得兴高采烈的我顺手又操起一瓶啤酒四处找寻开瓶器的时候，她马上帮我找到了，并顺手递了过来，一切都极其自然。然后到第三瓶的时候，她说，我来开吧，落落大方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啤酒瓶递给我。醉眼朦胧里我就有了一股温暖——很久未尝到的被异性照顾的温暖；也有一丝的得意，当然，其中的虚荣成分居多，毕竟女生主动对于男生来说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也许威哥在说把她介绍给我的同时他的女朋友正对老婷说把我介绍给她吧，反正我也不想去研究猜测。至少那夜她留给我的印象不错，同时我有信心：我留给她的印象也不赖。

           我当时虽说不是特别坚定地想要去恋爱，但对于男女间的那种美好情事至少不会去强烈反对，这样一来二去的孤男寡女就慢慢勾搭上了。当然初相识的那段时间里也就是一块唱个歌吃个大排档啥的，而且大多时候是一大群人参加，我和她一起混迹于人群里时不时地还要冒充彼此的清白和坦荡。不过我俩拙劣憋足的演技最终瞒不过众人雪亮的眼睛，最后只好坦白招认说黏糊上了。当然这以后也经历了许多的曲折和弯路，但最终二人黏糊勾搭成了夫妻走上了红地毯，并且有了共同的儿子叫做皮皮。
      暂时先写到这里，吃晚饭喽。

   

云波

这些我爱听
周则江 发表于 2011-10-21 21:20

呵呵，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多写一些这类的故事，敬请留意

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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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对的，不只单单里王，外面两个村一并驻了！
清风明月 发表于 2011-10-21 21:53

南屏乡有里王村？我原来知道泳溪乡有个里王村。

云波

楼主康复，可喜可贺！
abracadabra 发表于 2011-10-21 23:16

多谢版主关心，不过虽然可以慢慢行走，但现在还离不开拐杖，谢谢。

云波

好好保养，完全复原！
龙头 发表于 2011-10-22 10:32

多谢，晚饭后应该续写的故事我会在合适的时候继续写的，谢谢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