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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夜深,只听见内心的声音。。。白粥馆小故事更新【藏在窗户上的画】 [打印本页]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1 20:31
标题: 夜深,只听见内心的声音。。。白粥馆小故事更新【藏在窗户上的画】
本帖最后由 果果小盆友 于 2014-3-6 09:46 编辑

补:突发奇想,每天晚上来更新一篇小故事。
每天大概有点困难,那么就尽量吧。


这篇文章的戒嗔小师傅写的。
我喜欢他的文字,淡淡远远沉稳幽默的文笔,是喧闹的尘嚣里找不见的宁静。

戒嗔师傅是个小和尚,年少时被送上山,一直呆在深山小寺庙里。偶尔下山去镇上,十天半月写点小故事或者小文章领悟生活,顺便发在博客白粥馆里。
这是前言。
用以区别那些只念经诵佛却离生活本质太远的‘伪和尚们’。

转发只是有点感慨,
我想说的是:
那些路过匆匆或者安然淡定的人们,那些看似平静祥和的人们,或许,谁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年代,和属于他们的故事。
在形色不同的人们,在那些个相同的年代里,
我们每个人经历的,
都是别人不曾经历的曾经!
曾经给心里留下的烙印,以及那些随口说出淡淡的话,
你不曾体会的,
是那些刻苦铭心!


以下是文章原文:
白粥馆——属于我的年代(一)

犹豫了挺久,还是决定要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这可能是白粥馆里面最特别的一个故事,因为比较长,我会分几天连载完成。

  属于我的年代
  文:释戒嗔
  第一节
  人生就好像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道路,我们从属于自己的起点出发,在每一条人生的岔路口抉择着单选题,找寻着属于自己的单行道。不会有哪段人生平坦顺畅,但那些曾经悲伤的,欢笑的,温柔的,心碎的历程,都是属于我们的年代。

  智惠师父年轻时,是一个非常讲究家庭出身的年代,那时候成分不好的人被称做四类分子,简单来说便是地主、富农、反动派和坏分子四种成分,到了文革的时候,四类分子又做了扩充,原先的四种人再加上右派,变成了黑五类。
  其实四类也好,五类也好,对师父来说,区别都不大,因为都回避不了师父地主子女的身份。
  命运很奇怪,无论你是否接受,它都会把许多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带给你,就像这个带给师父曲折人生的地主子女身份一样。
  建国时对于地主成分的认定,有一个时间界线,时间截至到建国前三年,也就是说,在一九四六年以前,不管家里有多么富贵,都无所谓,只要一九四六年后是穷的,便不会把你的成分划定为地主。
  师父说:自己的父亲好赌,原本以他的败家的速度,到不了四六年,家里便可以变成贫下中农了,可惜师父的母亲却没有政治远见,常常为了师父父亲赌钱的事情与他争吵。
  最终师父母亲带着师父和师父的哥哥小三一起离家出走回到了家乡,还用自己的积蓄和嫁妆购置了一些田产作为今后生活的投资,便是这些被师父母亲基于厚望的土地,最终成了她被定为地主成分的重要依据。
  师父说,在北方地广人稀的地方,母亲买地面积最多只够划定成富农,可惜在江南三十亩田产便足够成为地主了,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师父童年印象最深的一天,便是土改工作组来交接财产的日子,那一天师父流了许多汗。
  因为母亲听说要没收的不只是土地,还有从劳动人民手中剥削来的财物,所以母亲早早的便把过冬的衣服穿在师父和小三的身上。母亲的想法很简单,穿在身上的衣服总不能扒走吧。
  对于只有七八岁的师父来说,那天的情形已经很模糊了,能记得的只是自己和小三在天气尚热的初秋时分,穿着棉袄站在墙角边看着工作组的人来来回回的搬东西,而小三和自己则在不停的流汗,不停的流汗。
  师父每次说到这个情节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笑了,其实那天工作组的人并没有拿走家中的衣物,但是现在想起来母亲的想法还是比较策略的,毕竟家里的东西,那些人都有可能搬走,但是两个地主家的狗崽子是决计不会要的。




  地主成分的划定,是师父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个转折,在这之前,家里虽然算不得大富贵,但是吃穿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自那以后,生活便一落千丈了,土地收归了国有,就连本来就不算宽敞的居屋也由政府分配了几间给成分好的同乡。
  师父和哥哥小三都在镇里的小学上学,学费并不贵,但对经济窘迫的家庭还是很大的负担,小三上到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师父母亲决定让师父和小三退学回家了。
  在学校里,小三是突出的优等生,对于他的退学,班主任很惋惜,其实班级里大部分学生都是免除学杂费的,老师也帮小三和师父申请过,只是最后批准申请的只有贫下中农子弟。


  母亲告知师父退学消息的时候,特意让小三把家里打扫了一下,母亲说,万一等会弟弟发脾气在地上打滚,衣服也不会弄的太脏了。
  师父说,事实上之前的自己是不太喜欢读书的,他在学校的成绩也属于很不稳定的那种,有时候考的特别差,让老师一度以为要留级了,但到了下一次又突然名列前茅了。仅从退学回家这件事情的本身来说,师父原以为自己不会太失意。


  离开学校那天的情景师父一直记得,师父拎着个小板凳跟在小三的后面,从校园里穿过。那个年代学校的设施很不完善,即便连正常的桌椅都没有配备完整,那个板凳是师父自己带来的教具,可在那一天,它和师父一样,都没有留在校园里的必要了。
  有很多双眼睛从教室里望过来,厌弃的眼神并不多,更多是属于儿童懵懂的茫然,还有同情和怜悯,那一刻,师父不知道怎么就被那些熟悉与不熟悉的还含着关怀的眼神灼伤了,师父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可怜的,早几天亏欠着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家里的生计,主要是靠母亲在镇上的刺绣厂接了一些刺绣活来维持,只是母亲的身份自然是没有资格成为刺绣厂的正式职工,产品都是计件的,做多少支多少工钱。
  因为收入微薄,师父母亲在家门口摆了一个小货摊,小三和师父不上学后,时间也多了不少,有时候可以帮忙看摊送货。
  师父说,那种不用上学的喜悦再也没有出现过,反而是有时候见到同学放学经过,便会慌忙的低下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仿佛自己不是被遗弃了,而是做了错事一般。


  镇上有时候会把地主分子集中在一起开会,差不多有一二十号人,师父的母亲也是其中一员,主持会议的干部时不时会换人,但每次都会有一个中年的粗壮妇女,厉声的训斥人群中的每一个人,有时候还会让一些地主分子跪在场地中间。
  和其他地主分子子女一样,师父和小三时常站在围观的人群中远远的望着母亲,她总是没有表情的站在队伍里面,似雕塑一般望着人群。
  师父的母亲有过一次失态,那是因为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师父和小三,母亲惶恐的神色,是师父从来没有见过的。
  没有人提起那次相遇,但那以后师父和小三学会了隐藏,每当母亲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小三便躲在前面的大人身后,而师父会把头埋在小三的背上。






今天分享完毕。明日续。


作者: quickerest    时间: 2012-3-2 16:02
沙发
作者: 周则江    时间: 2012-3-2 20:04
..年代......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2 22:32
第二节  

师父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便会这样一直那样走下去,就这样不停的走,不停的走。如果顺利,自己或许会成为一个游走于乡间的小贩。
  但是师父命运的转折再一次来临了,不过这一次,比师父所预想的要好上很多,这一年,母亲的弟弟也就是师父的舅舅和母亲建立了联系。
  舅舅在延安工作过几年,后来去了省城工作,至于职务,对于小镇的居民来说,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高级职位。师父的生活自此有了好转,舅舅每个月会邮给母亲十五元钱作为师父和小三上学的费用。
  师父说:因为我是被迫离开校园的,所以后来我比同学们更爱读书,课本对于我的用途,不再是挡着脸睡觉的工具,不再是随意撕下来折纸飞机的道具,也不再是和同学打架时候敲他们头的武器。
  师父成绩虽然及不上小三,但在学校里绝对算的上佼佼者。

  人生往往是意外叠加而来,一九五八年的时候,小三高考落榜了,小三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即使在最好的中学里,他也是名列前茅的,很多人对小三考试失手而落榜感到惋惜,而事实上,小三的命运并不是在考场里改变的,早在小三进考场之前,他的学生档案里面便因为家庭出身被加上了“不宜录取”的标签。
  也就在那一年,师父的母亲病逝了,而舅舅也被调动去了边疆。
  舅舅临走的时候替小三在省城谋了一份工作,师父也一同跟着小三去了省城。
  师父在省城上了高中,原本师父并没有继续上学的打算,他想早点出来工作,也好减轻舅舅和小三的负担。
  可是小三很坚持,他希望师父可以继续自己没有完成的求学之路,师父说,现在想来小三的坚持并不理智,因为师父和小三那时候都不知道,那只是条灰暗的路,它早早的就被人加上了黑色烙印,那是一个无法抹去的痕迹。
  师父最后选择继续读书,并不完全是因为想学习爱学习,因为从那一年开始,粮食变的很紧张,如果工作了,那么国家计划分配给师父的粮票就会按社会青年分配,一个月是二十三斤,可如果继续上学,国家规定给学生的粮票是三十二斤,多了九斤粮票,可就是吃的饱和吃不饱的差别了。

  师父说,自己的学习成绩也挺不错,不过对于上大学,师父却没有奢望,毕竟连小三这么好的成绩都落榜了,何况是自己呢?
  只是最后师父出乎意料的考上了大学,师父后来分析说,可能是那一年,政府对招收成分不好学生的限制放宽一些吧。
  很多年以后师父听人说,在当年招生的政审会议上,曾经有人激烈反对过录取他,有位老师说“剥削阶级是不甘心死亡的,他们还在千方百计的寻找继承人,这个学生虽然是高分考生,但剥削阶级子女从小接受了资产阶级思想,世界观容易出大问题,我们的大学不应该给剥削阶级培养继承人。”
  最后一位和师父舅舅相识的老师替师父说了好话,他强调师父的社会关系不错,家里也有人为共和国做过贡献。
  学校最终决定录取师父,只是不能分配到涉密的专业。

  师父说,可能和人生的经历有关,我自小便觉得生活没有太多奢望,但是小三却一直充满着希望,小三说,在黑夜里,我们察觉不出白昼的迹象,但是我们应该知道那一缕光亮就在夜色的尽头。
  小三的话,师父一直觉得很疑惑,但被大学录取的那一天,师父忽然感到了这种希望,这是师父和小三人生路上遇到的又一次盘旋,两个人从幽暗的旅程中跌跌撞撞的走来,前路第一次照来了这样的光亮,师父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可以是一道虹桥,红橙黄绿都可能出现在脚下。

  师父去学校报道的那一天,是一个好日子,因为小三结婚了,那是小三特意挑选的日子,嫂子是同乡的一个地主子女,师父和小三的婚事曾经是师父母亲生前最担心的事情,那年头的人家,结婚找对象首先要看的便是家庭出身,家庭成分差的女孩,情况还好点,她们总会竭尽全力的嫁给工农子弟,如果对方不在意成分,哪怕对方的经济条件差些或相貌不佳,都不成问题了。可男人就不一样了,即便女孩本人不在意,对方的家长也不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小三的婚礼很简单,宾客只有几个小三要好的同事,双方的亲属来的很少,长辈们大多都不在了,参加的只有嫂子的婶娘一个人。
  那天的小三打扮的很帅气,这么多年以来,师父头一次见到小三穿没有补丁衣服的样子,平日里小三就是把他那几件补丁加补丁的旧衣服换来换去的穿。
  小三的新郎装是一件绿色灯草绒布料做的衬衫,衣服的布料加工钱花了接近二十块钱,差不多是小三大半个月的工资。
  不过师父当时觉得虽然布料崭新笔挺的,但做工却很一般,怎么看都不那么合身,感觉是小了一号,穿在身上紧紧巴巴的。
  酒席散去的时候,小三把师父送的很远。一路上,师父对小三说了好几次,这是你的新婚日子,你应该守在嫂子身边,可是小三还是执意要送。
  分别的那一刻,小三把身上的那件灯草绒衬衫脱了下来,披在师父的身上,师父慌乱的想把衣服塞回他的手里,毕竟小三才是今天主角,这件花费了小三大半个月工资的衬衫不应该在自己的身上。
  小三盯着师父笑着。把衣服兜回师父的身上,然后一颗颗的把纽扣替师父合上。
  小三说:“我的弟弟,明天就是共和国的大学生了,以后会成为最优秀国家栋梁,当然要穿着最好看的衣服去迎接他的新生活。”
  师父一度以为做事沉稳的小三,也有失误的时候,至少在结婚日子里,他犯了一个错误,他裁剪了一件昂贵但不合身的新郎装。
  但那件衣服服贴的穿在师父身上的时候,师父才知道,小三原来没有犯错,一切都是在他的筹划之中。
  小三在他的新婚日子,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汗衫,在师父的视线里渐渐走远。他是师父这一生中见过穿着最寒酸的新郎。
  小三和师父分手的那条路,是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小三走了很远后,忽然停了下来,远远的望着还留在原地的师父。
  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但距离太远,师父和小三不可能看清楚对方,甚至连对方的动作也看不清楚,小三站了一会,终于转身离去了。
  师父说,在自己的记忆中,常常有着小三转身时的画面,小三的面容清晰,一脸的笑容。师父知道这画面并不是在自己视线里出现的,只是他能确定这个瞬间一定发生过。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2 22:35
第三节
学习的压力对于高考成绩比同学们高出一大截的师父来说并不算什么,反而是经济上的压力让师父有些吃力。
那时候的大学,会对家庭困难的学生发放助学金,金额是不相同的,各校自己评定等级,师父的学校最高的等级一个月可以拿到十三块,最低的也有八块。
师父也申请了助学金,虽然最终只是拿到了最低的一档,但这笔钱也足够让师父兴奋了。上大学之前,小三让师父写了封信给舅舅,让舅舅不要再寄钱了,小三觉得他一个人是可以负担师父的。
舅舅回了信,过问了一些学习的事情,也同意了师父的建议,舅舅的收入虽然高过小三很多,但负担实际不小。他要资助的晚辈并不只是师父和小三。
师父拿到了信,却没有给小三,只是告诉小三,舅舅打算继续资助师父读书。
师父选择对小三说谎,其实有不得已的原因,那时候小三刚刚结婚,嫂子刚从外地过来,不可能那么快有收入,因为师父的缘故小三的工资也一直用的紧巴巴的,一点积蓄也没有,如果小三继续支持师父读书费用,那他的日子怕是比从前还不如。
师父筹划着自己在大学里的支出其实并不多,如果吃的差一些,一个月八块的助学金说不定够了,至于其他的支出本身也不多,在课余打点零工应该够了。
可惜师父的计划没有赶上变化,那一年正处在饥荒年份的恢复时期,毛主席忽然在北京发了话,要求重视大学生的身体,各地的学校在很短的时间里便落实了,原本学校食堂经营形式有了改变,学校开始规定统一收取伙食费,吃饭也不再是各吃各的,而是按班级集中在一起吃。至于伙食费每人要按规定要交十三元一个月。
师父没有自己的困境告诉小三,因为他觉得如果规划的好,应该可以学习和勤工俭学兼顾的。
师父课余做过许多零工,比如按计件的去做鞋底,卖冰棒,还有去捉喂小鸟吃的虫子。不过因为要兼顾学习,所以一些连续性强的活,比如建筑工地的零工这样的就不能参与了。
日子虽然过的艰难,师父却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师父知道只要把最艰难的日子挺过去,好日子便到来。那年代大学生毕业生可是高工资,毕业转正后便能拿到五十三块一个月,而那些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工人也不过只有三十多的工资。
师父做零工的时候有一个伙伴叫做普生,普生和小三同住一个院子,是小三的同事,但不属于正式的职工。
普生的小名叫小四,而师父的小名叫小五,只是普生的年纪比师父还要小上一岁,所以,有时候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相互之间的称呼往往很混乱,因为小四叫师父五哥,而师父则叫他小四弟。
小四的父亲是右派,家庭环境比师父和小三的条件更为糟糕,他的母亲身体不好,自己做临时工收入又低,所以小四时不时的在社会上留意点活。如果遇到适合的工作,小四也会叫上师父,当然小四也知道师父的情况,在小三的面前,也会保守师父四处打零工的秘密。
小三发现师父在外面做工的那天是个周末,这天本是师父那段时间最开心的一天,那天火车站里运到了一批东北松木,这批木头的属于市里的一家工厂,因为要的急,厂里负责取货的人开了非常高的工钱,如果两个小时可以把松木搬完,便可以拿到三块钱的工钱。
小四告诉师父这个活的时候,师父心里开心的不得了,要知道以前在工地上替别人搬砖头,一天也不过八毛到一块的收入,而现在只要两个小时,便可以拿到以前三四天的收入。
不过搬货的难度却比师父预想的要大,有一根木头从车上取下来的时候,重重的砸在师父腿上。
师父说,其实木头砸在腿上的那瞬间,自己的腿便受了伤,只是三块钱工钱的吸引力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直到货卸完,拿到工钱后,师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动了。
师父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查看自己的淤青的腿,却发现小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小三走到师父面前,怔怔的看着他有些红肿的腿,眼圈忽然红了。师父顿时慌了神,因为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去世,师父还从来没有见过小三流眼泪。
那天,小三用他借来的自行车把师父推去了宿舍,那一路小三有很长时间背对着师父,即使和师父说话也不回头,师父知道小三一定是满脸的泪水不想让自己看见。
那以后,小三每个月都要给师父五块钱,师父也不敢拒绝,所幸嫂子找了一份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多少也补贴了一些生计。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2 22:38
第四节
在学校里,师父常常觉得孤独,虽然那一年对于成分不好的学生招收有些放松,但是整个年级里,有着家庭出身问题的人还是少数,像师父这种出身的人,一个班也不过几个人。
出身好的同学们还算友善,没有特别歧视师父,但他们常常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优良出身的骄傲情绪,还是让师父对他们友谊望而却步了。
在因言获罪现象严重的时代里,师父和其他出身不好的人一样,渐渐的学会保护自己最佳的方式,那就是将自己的心封闭在冷漠外表里,不管它其实多么的年轻躁动。
在学校的第二年,师父认识了一个叫梅芬的女孩,梅芬是同校的学生,比师父低一届。
师父记得第一次见到梅芬的时候,梅芬站在校园里的一棵叶儿枯黄的老树下,她用手遮挡着树梢里透下的阳光,望着远处枝头嬉闹的鸟雀微笑。师父就是在那一刻被那两个酒窝和那双带着笑意的大眼睛吸引了。
那个年代有一种特有的写作文方式,大抵是这样过程:某年某月某日,我遇见到了某一件有些艰难的事情,我很努力,可最后却不免失败了。就在我准备放弃的那一霎那,我想起来了毛主席,于是我的内心翻腾了起来,斗志又回到了我身上,我决定再次向困难迎难而上,最终在战无不胜的毛主席思想指导下战胜了它。
师父说自己就非常擅长这种写文章方法,并且很受老师喜欢,老师还夸奖师父说,文章中师父想起了毛主席的时候,用翻腾这个词来描述一个曾经在困难面前犹豫不决,而最终被鼓舞了的少年,是非常不错的用法。
实际上,“翻腾”这个词是师父报纸上学习来的词汇,对师父来说,“翻腾”更像一个形容词而不是动词。至少在师父心中还没有真切体会过那种激荡。
只有见到梅芬时候,师父才真正的懂得了,什么叫做:“我的内心翻腾了起来”。
梅芬的家境不错,她的父亲是学校里的职员,母亲同样是国家干部。
师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和梅芬天上地下的悬殊。师父努力的克制着、回避着与梅芬有关的任何事情,师父期望有一天,梅芬与人生中一切曾经发生的许多事情一般,在记忆里渐渐模糊,直至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回忆。
但人生却永远没那么简单,时间并非无往不利的利器,很多事情就像酒一样,时间长了反而浓郁了。
师父曾经因为克制不住的思念而苦闷,他甚至怀疑有一天自己会在烦恼中死去,但这一天最终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一种对现实妥协的麻木。
在那个时代“人定胜天”这句话曾经说的很响亮,而事实上,师父认为这句话并不那么现实,因为在很多时候人的命运是无法掌控的,就像飘荡在天地间的花瓣一样,如果命运的风不眷顾,花瓣永远也到达不了想去的地方。
但师父和梅芬之间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两人在不同的路上走来,被无形的手一点点推近,直至两个人的人生路重叠在了一起。
那不是一个可以肆意释放情感的时代,虽然学生间偷偷摸摸的恋爱还是挺多了,但谈恋爱在大学里是明令禁止的,那时候非常流行向组织向领导汇报思想,上级也非常鼓励同学们互相揭发别人的思想问题,但是揭发学生之间恋情的并不多,可能在公众的思想中都觉得揭发别人的政治动向问题属于思想上要求进步,如果揭发别人的恋情那就属于人品不好吧。
学校也严惩过谈恋爱的学生,比师父高一级的一个同学便因为这方面的问题被退学回家了。据师父所知,那位被退学的同学成分和家庭背景都非常突出,也正是因此那位同学把私生活相对高调了,最终导致到学校的领导不得不采取了严厉的处罚。
师父与梅芬之间远远没有到那种程度,两人间只是有一种默契,一种没有语言的感知。
发现了两人之间这种默契的是梅芬的父亲,在上大学里的前两年,梅芬的父亲对师父是相当不错的,因为梅芬的父亲不是一个对政治特别看重的人,对于学习成绩好且又内向的师父会多关照一些。
梅芬的父亲找了僻静的地方和师父单独的谈了一次心,内容可想而知,自然是要师父知难而退。
师父从没有抱怨过梅芬父亲的态度,因为这是属于那个时代本能的态度,无关品行,无关道德。
师父开始刻意的回避着梅芬,对于师父来说,这不是简单的在相逢的时刻漠然离去,而是用力牵扯着心中的引力,即便撕裂着也不敢放手,不能放手的痛楚。
小三的家是师父唯一可以直视情感的地方,虽然对于梅芬的事情,师父也没有和小三提过,但在师父二十三岁生日那天,还是在酒精的驱使下放肆的痛哭了。
师父总是想起和梅芬在路口相逢的场景,在师父近乎零度的表情下,梅芬从热切到失望再到绝望的神情。重创着师父外人无法琢磨的内心
在无人的小路上,师父哭着问小三,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弥补我们在出生前就犯下的错?
小三没有回答,只是搂着师父,用力的搂着。
师父说:小三谨慎的个性,本该早已打断自己无知的言论了,可是那天小三没有,只是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温暖着受伤的弟弟。

明天继续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 12:21
第五节
一九六六年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到了,对于师父来说,虽然这一次比以往的那些运动显得更激烈一点,但实际上对师父的影响不大,毕竟师父早以习惯了自己身份带来的种种差别。
学校里开始不上课了,校园里贴满了大字报,学习不再是学生的任务,大字报反而成了作业,比如师父的学校便规定每个学生必须要完成五张以上大字报的任务,大字报的内容不限,不过一定要以深入揭发为目的。
为了这事,小三特意往学校跑了一趟,嘱咐师父不可以随便写身边人的大字报,小三担心师父把握不住时局,犯了错误,其实小三是多虑了,师父很清楚自己没有这种政治资本,自然不会去招惹这些无端的是非。小三和师父分享了不少大字报的技巧,既然不能不写,那批判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寻几个北京那边倒霉的文人写上几篇,这样即交了任务,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政治的严寒比想象中更冷,街头巷尾对政治上的坏分子的批斗几近疯狂,有一次,师父和小三在校园看到红卫兵们批斗一个老教授,唯唯诺诺老教授被围在一群愤怒的年轻人中间,而老教授的儿子则被迫念着与父亲划清界线的承诺书。
那一整天师父的心情都不好,老教授的样子让师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初被批斗的样子,可能他的遭遇比自己的母亲更加不如,至少当年的母亲还有小三和自己在她的身边,而他却只有一个无情的儿子。
不过小三说,那位老教授心里不一定真的难过,也许我们都无法读懂他内心的释怀,因为亲情永远不可能通过宣告的方式划清界线,如果因此可以保护自己的亲人,又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师父很害怕去想小三说的话,因为他不相信老教授没有刺痛的感觉,就像当年自己的母亲看见小三和自己后所受的伤害一样,也许亲人带来的伤害比别人来的更痛。
并不是每个同学所写的大字报都像师父写的那样无关痛痒,那些根正苗红同学们开始矛头瞄准了学校里的老师们。学生中开始流行写一种大字报,就是由一两个同学起草揭发老师的大字报,然后征集全班同学的签名,以壮声势。
遇上这种征集签名的大字报,师父也只得在纸上签上自己名字,虽然签了也可能得罪人,但是当场拒签必然会留下不热情参与革命的证据。
临近中秋节的时候,师父要好的一个朋友给了师父几块月饼,虽然已经不再是饥荒年代,但是粮食还是最贵重的礼物。
师父把月饼藏在柜子底下,打算过些天带去给小三的儿子东东吃。那一年,东东两岁半了,胆子小很怕生,但是对师父亲热的不得了。
师父说,或许是自己和小三有着极其相似气息的缘故吧。
那几天,事情特别多,师父怕月饼被同学们发现了,那时候如果请他们吃自己也舍不得,不请又显得小气,师父把月饼藏的深了,最终连自己也忘记了。等师父想起来的时候,月饼好像有些变质了。
师父觉得挺可惜的,只是也觉得把月饼带回去给东东已经不适合了,便自己吃了。
事实证明,师父对月饼变质的判断是正确的,第二天,师父肚子开始作怪,一整天去了无数次厕所。
就这样,师父错过了在一张同学写的大字报签名的机会。
等师父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同学已经把签满名字的大字报贴了出去,师父有些难受,因为同学们征集了那么多的签名,却没有等他。
师父知道即便自己与同学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骨子里他们还是瞧不上出身不好的自己的。如果去厕所的人是其他背景无暇的同学,或许他们就多等一会了。
师父难受之余还有些害怕,毕竟有些担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自己没有在大字报上签名,这事一旦深究,说不定会带来麻烦。
不过师父多虑了,那张大字报只不过放了几天,便被新的大字报遮盖住了。而这事带来的后果很意外,因为大字报的内容是检举梅芬父亲的思想作风问题,那以后一直对自己心存芥蒂的梅芬父亲开始对师父另眼相看了。
师父说,差不多是二十年后,那时候已经是八十年代了,梅芬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医院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师父去看他,梅芬的父亲拉着师父的手还在感慨着这事。
梅芬的父亲说:王听轩,你知道我当时在看那张批判我的大字报的时候,心里有多感慨,我曾经那么对待你,可是在最关键时刻,你却没有在大字报上签名,我数了人名,全班只有你一个没有签名。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把女儿托付给你,一定不会是错误的决定。
师父说,在那一霎那,自己的心里挺不好受的,虽然从头到尾都是梅芬父亲自己产生了误会,但是自己也是刻意隐瞒真实的情况。
师父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事实证明师父的决定是正确的,梅芬的父亲后来恢复的挺好,如今九十多岁还健康的活着,这事说来也挺惊险,如果师父当时坦白了事实,梅芬的父亲很可能当场就过去了。
父说,自己一直觉得人生很奇妙,即便是冰冷的时节一样会感到温暖,或许人生就像小三所说的,四季并不始于春季,因为在寒冷且看不到希望的冬季,生命便开始在冰层下孕育。即便在不属于我们的年代,我们看不到、寻不见藏在角落里的希望,但它却从没有消失过。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 12:25
第六节
小三曾经对师父说过,如果要坚持到希望到来的时刻,便一定要学会和这个不属于我们的时代捉迷藏。
小三说:如果不想被人找到,我们便要学会低着头,如果这样不行,那我们便要懂得弯下腰,如果还是不行,那我们必须学会爬在地上,不要觉得自己在忍辱偷生,我们只能伏在距离地心最近的地方聆听着春暖花开的声音。
对于未来师父很迷茫,因为即便希望永存的夜色中,漫长的等待一样足以让希望与爱迷失。师父相信小三描绘的未来也许会出现,只是不知道要等待多久!
只是生活虽然谈不上圆满,但日子确实是一天天的向好的方向发展,到了一九六九年的时候,文化大革命虽然依然在进行中,但由于中央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指导意见,最最动荡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了,虽然街头还时有武斗发生。
师父应该是一九六七年毕业,但是由于学校里都在停课闹革命,师父滞留了学校一年多才毕业有了工作。毕业后虽然没有转正,但师父已经有了四十三元一个月的收入,一直以来最困扰师父的经济问题,已然大大缓解了。
师父和梅芬有时候也会争执,不过多数吵完之后,梅芬都会跑去向小三或者嫂子诉苦。
这种时候,师父也不会太紧张,因为梅芬去找小三,至少说明她把小三和嫂子当成自己人,也说明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只是属于可以调和的矛盾,是人民内部的矛盾。
小三常常会说一些师父小时候的趣事给梅芬,梅芬很感慨小三和师父之间的感情,她有次很好奇的问师父,小三和师父之间难道从来没有闹过矛盾吗?
其实怎么会没有?即便再好的兄弟,儿时也不免有打打闹闹的时刻。不过小的时候,师父的个头小,即便小三再三忍让,师父也很难占上风。
所以,每次争执的结果都是以师父哭哭啼啼和小三再三安慰作为结束。
师父说,小时候的自己特别幼稚,再次吵架结束,即便已经不生气了,还会很长时间不和小三说话。后来师父和小三约定,如果自己不生气了,便会把自己的鞋带松开,这样就表明,小三可以把去找一些玩具呀,食物呀来诱惑师父,同时请求和解了。
师父每次想到幼稚的自己都会忍不住笑,当然自己和小三之间约定是万万不可告诉梅芬的,要不梅芬以后又多了一个嘲笑自己的理由。
小三曾经很担心,师父不沉稳的性格会在运动频繁的岁月里犯错,所以,小三最常和师父说的话,就是告诫师父小心谨慎。
事实上师父说自己并不是毛躁的人,可能在小三的心目中,这个大学毕业已经工作的弟弟永远都是一个有些幼稚毛躁的小孩子,师父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出事的人是小三。
那是六九年的冬天,嫂子过来报信的时候,小三已经被人抓了起来。
嫂子说,小三早晨上班后就没有回来,后来和小三同办公室的小四告诉嫂子,放在小三座位上的毛主席石膏像上,被人发现滴上了一滴墨水,于是小三被当成现行反革命抓起来的。
小三的消息让师父慌了神,损坏主席像无疑是一个大罪名,师父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小三弄脏画像后,不及时处理。师父想,或许是事发突然,所以小三没有来得及。
那是师父最无助的日子,人生注定有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抗争的,就像在水中央没有舵的小船,除了随风而行,别无选择。
师父一直期望奇迹出现,希望单位里忽然淡忘了小三,但刚刚上任的工宣队队长对小三的事情却上了心。
师父说:其实那位队长很久以前便认识小三和我了,他一直讨厌我们,这一次终于找到了机会。
工宣队队长说,小三是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典型。他是一个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一个暗藏在人民群众中,妄图复辟的野心家。那位队长说,一定要把这样的坏分子批倒、批臭。
师父再次见到小三的时候,小三站在“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亦轩的批斗大会”的会场中央。小三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里流露出的平静与凌乱的头发和有些伤痕的脸庞并不相称。
师父和小三一起站在会场上,那是那么多天以来,师父和小三距离最近的一次,师父听见自己飘荡在空中颤抖的快要不能辨别的声音
师父说:我生旧社会,长在红旗下,感谢党和毛主席对我多年的教育和培养,我的哥哥王亦轩把墨水滴在我们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的石膏像上,这是对我们领袖的不尊重,我要坚决站稳阶级立场,和我的哥哥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亦轩划清界线。
这份 “决裂书”,是批斗会的前一天,师父和嫂子一起商量出的。嫂子说:上次见到小三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我,如果政治的压力大,可以和自己离婚,嫂子说,小三一定是希望这种方式去保护自己的家人,如果你因为倔强,不肯和他划清界线而受到牵连,甚至丢掉了工作,那么有一天即便小三没事了,那他也会为了此事自责的。
师父记得小三说过的话:亲情永远不可能通过宣告的方式划清界线,但是当师父念出那几句话的时候,还是被阵阵侵袭的痛苦缠绕了。
那是一种我们永生也不希望回味的痛苦,就像塞在瓶子里不断膨胀的悲伤,只会在内心中不停的冲撞,越积越多,越压越重,但无法释放。
师父说,自己下台之前,偷偷的望了小三一眼,小三漠然的望着师父,这是那么多年以来,小三第一次这样看着师父,那些曾经很多次很多次出现在这张脸上的微笑,不再出现了。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 12:28
第七节
严格的说,一九六九年已经不是最坏的时代了,在文革来到的前两年,师父的学校里曾经有二十三个教师和职工选择了自杀,每次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师父总会觉得心惊肉跳,因为对于同样有出身的污点的师父来说,当然比别人更能体会这些悲剧中的压力,那种从高贵到卑贱的落差,足以毁坏任何的自信心。师父没有想到小三也会迷失在等待光亮到来的夜色中
小三离开的那天,天气好的异常,那是在连续的阴雨天之后突如其来的一个晴天,工宣队一位同志带来了反革命分子王亦轩畏罪自杀的消息。
师父见到小三的时候,小三静静的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见到小三之前,师父的心里一直存着希望,但直到师父怎么也叫不醒小三的时候,师父才知道,小三真的不在了。
师父说,小三出事以后,我一直叮嘱自己,可以难过,但是最好不要哭,因为哭了,之前所有的努力和伪装都白费了。但是看到小三躺在那里的时候,师父忽然觉得自己错的离谱,因为自始自终,师父为自己找了无数的借口,却逃避了亲人间应该承担的责任,还一厢情愿的以为小三可以理解,能够接受。
师父说,自己不知道小三决定离开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但是知道在小三的手最需要紧握的时候,自己却绝情松开了。
师父睡了自己人生中最长的一觉,师父又梦见了儿时生活的小镇。
在每个节日来临的时候,小镇上照例会组织一些舞龙舞狮的队伍,那些队伍伴随着喧闹的鼓乐声在各家各户门口停留的表演。
只是自己家被划定为地主后,队伍经过师父家门口的时候,便会从直接绕过去,不再停留了。但这并不影响师父的观赏,因为小三会牵着师父的手,跟着队伍,跟着欢笑的人群后面奔走。
师父说自己在梦中见到了小三,只是这次小三只顾着自己一直跑一直跑,却不肯回头看一眼大声呼喊小三名字的师父。
师父醒来后,便再也找不到小三新婚那天送他的那件灯草绒衬衫了,后来梅芬听嫂子说,那件衣服随着小三一起走了,是师父在昏迷前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穿在小三的。
师父说,不晓得为什么,嫂子描述的那个过程自己怎么也记不清了,师父只记得自己伏在小三的身上,不停的对着小三说:“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师父努力的想告诉小三,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划清界线,只是小三再也听不到了,小三的人生画面中,自己的弟弟永远定格在对着很多很多人发言的时刻。小三唯一听过的话就是:“我要坚决站稳阶级立场,和我的哥哥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亦轩划清界线。”
师父始终找不到遗忘那段记忆的理由,也许人生会隐藏许多秘密,我们把不敢触及的记忆反锁在记忆的深渊了,以为打不开就不会痛。
师父更愿意相信那件衣服是小三自己拿走了。
师父对自己说,这很好,反正我不配。
师父体会到小三的经历是在几个月以后。
那天在小三身边的时候,那个当初建议把小三看管起来的工宣队长,一脚一脚的踢着爬在小三身边的师父,他喊着:王听轩,你在喊什么划不清界线,你这个欺骗人民群众的狗崽子!
师父说,混乱中可能我推了工宣队长,他倒在地上,只是在那一天他没有发作,而是愤愤的走开了。
工宣队长的怨恨在几个月后终于爆发了,小三生前住的院子里一位工人阶级的兄弟被放在院子里的铁锹绊了一跤,摔的挺严重。
有人说这把铁锹和王听轩有关,于是工宣队长说,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阶级报复。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 12:31
第八节
师父说:在人生每一条岔路口,我们或多或少的面临选择,只是当我们太卑微的时候,选择权便不在自己的手中,命运会代替我们翻开一张张决定人生的牌,对我们而言,所能做的便只是走过去,不管道路上有什么。
师父在劳动改造的日子,会想起很多人,有梅芬、有嫂子、还有自己的侄子东东,有时候也会想念小三,但是他不知道小三愿意不愿意自己去想他。
师父走的时候,梅芬提醒师父,小三的畏罪自杀,并不是让家人解脱的途径,从某些意义上说,小三的离开只是一个默认一切罪名的过程。
师父知道梅芬说的没错,不管是嫂子还是自己,这一生都会背负现行反革命家属的头衔,永远没有改变的机会。
师父告诉梅芬自己不会“畏罪”自杀,绝对不会。
梅芬流着眼泪送别师父的时候,师父觉得很抱歉,因为一直以来师父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路上布满了冰屑与荆棘。但自己一直存在侥幸之心,甚至把原本不需要经历这种刺骨疼痛的梅芬引向了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路。
师父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一个以幸福的名义放弃亲情的人不自私吗?一个以爱的名义牺牲与拖累别人的人不自私吗?
不过师父觉得自己可以弥补,也必须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种种过错,当然前提是要找到适合的时机,一次不能再错的时机。
负责看管师父的警察中,有一位姓李警官是师父的同乡,李警官和师父聊过几次,每次谈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冷冷的,只是师父明显感到李警官对自己的照顾。
那时候,劳改农场里的管理松散的很,单身一人的李警官有时候找不到人带儿子,也会把他带着身边,和劳动改造的犯人一起。
说起来,李警官的行为也不是那么危险,毕竟和自己同时的关押的犯人多是一些有政治问题的,并没有严重伤人的刑事犯人。
在李警官的儿子掉进外出劳动点附近的水塘之前,师父一直没有想到李警官的儿子就是自己等待了许久的时机。
师父跳下水把李警官的儿子推到岸边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师父原想扶着岸边的石头上去,但那块石头被师父搬的松了,整块的随着师父掉进了水里。
以师父的水性,原本可以很轻松的避开那块石头,但那一瞬间,师父忽然发现这就是这么多天以来自己遇到最好的机会。
师父抱着石头向着水中慢慢沉下去,师父说,那时候的自己心里所想的只是:这一次,反革命分子王听轩的死亡是有一点点不同的,他不是畏罪自杀,而是在救助革命干部家属的时候意外身亡的
也许从那一天以后,梅芬会不再有一个反革命的丈夫,然后重新走回无产阶级的道路上去,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不再有一个反革命的父亲,等他长大后宣读主席语录的时候,不会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然后痛骂“你这个地主阶级狗崽子,怎么有资格念这些。”
师父知道自己的水性很好,在江南水边嬉闹中长大的孩子怎么能不会水呢?于是师父只有紧紧的抱着那块沉重的石头,在师父心里,那块承载着那么多美好未来与希望的石头,更像一根必须奋力抓住的救命稻草。虽然那些美好还只是也许。
师父说,自己曾经设想过与小三的离别,那应该是在他们两人很老的时候吧,在午后暖暖的阳光下,两个人躺在床上,微笑着聊着年轻时候的往事,然后我们中的一个人渐渐的没有了声音。
师父从没有想到自己和小三之间的分别会是那种方式,同样也没有想到过会用这种方式相会。
小三曾经说过,人生不可以在挫折面前懦弱,虽然他没有做到。师父觉得自己并不属于小三说的那种懦弱,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有我所爱的人,我必须要找到他,告诉他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 12:33
第九节
师父是被农场里的工人陈师傅打昏后拖上岸的,在陈师傅的宣传下,师父的故事变成了劳改农场里最好笑的笑话,那段时间时常会有人说:“王听轩那个小子在水里就慌了神,居然抱着个大石头不松手。”每次讲到这个桥段,总会惹的围观的人大笑。
陈师傅人挺本份,对人也实在,缺点就是不太讲卫生,就拿刷牙来说,基本上也是十天半个月才刷一次。师父和陈师傅也算挺有缘,十几年以后,居然在同一个城市工作。那时候陈师傅依然时常在旧友团聚的场合,说起师父当年闹过的“笑话”。
陈师傅喜欢露出全是烟垢黄渍的牙齿,向大家一遍又一遍的诉说当初自己是如何通过人工呼吸救回了师父性命的。
师父说,他每把这个细节说一遍,我对他的感激之情就又少了一分。
嫂子出现在师父面前的时候,师父很吃惊,因为师父被关押的地方距离家乡很远,而且交通极其不便。所以师父万万没有想到很少出远门的嫂子会辗转四五天的路程过来看他。
师父后来才知道,嫂子向一位监狱家属打听自己情况时,听到了“王听轩在水里抱着石头”的那个笑话,便立即赶了过来。
虽然那一天嫂子一直假装不知道师父发生过的事情,甚至提到师父落水的事情,也是一带而过刻意的回避,但是师父知道自己的想法是瞒不住嫂子的。
嫂子说,离开的人没有痛苦的,但是他们会把自己责任留下给活着的人,就像小三离开以后,便把很多身后事托付给了我们,那是一个很沉重的担子,但是我和你还有梅芬,三个人一起分担这个重担,那我们便可以撑下去。可如果分担的人再少一些,担子再重一些,那些留下的人就会更辛苦。
那只是一次很短的会面,但师父知道,小三离开后嫂子的生活压力沉重,为了带给自己这段话,嫂子花费了近十天的时间。
师父说,嫂子远去的时候,自己想起了新婚那晚的小三,一样是这样在千叮万嘱之后离去。
师父知道自己不能死了。师父对自己说,我会履行自己人生的责任,我可以低着头、可以弯着腰、可以爬在地上,但我一定会活下去。
嫂子是坐着闷罐火车过来的,这种火车不怎么通气,人长时间坐着会很难受,但是价格比普通的火车要便宜不少。
师父说:嫂子走的时候,我对她说,不要再坐那种车回去,路上有机会就吃点热的东西,不要一路都吃冷馒头。
嫂子答应了师父,但是很多年以后师父和嫂子聊天的时候,嫂子无意中说漏了嘴,她还是坐着闷罐车吃着冷馒头回去的。
嫂子笑着说,可以节约好几毛钱呢。
师父说:我早就猜到你会骗我。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 12:35
第十节
师父曾经觉得小三向自己描绘过的未来是虚幻的,小三说,一定会有一天,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彼此尊重,彼此敬畏,不管对方是地主也好,右派也好。
但这一天居然真的到来了,一九七六那一年,历史翻过了一个时代,那些曾经响彻了耳边的革命口号,慢慢的开始消退了。家庭成分这样一个让师父惊心动魄的词,已经渐渐的不再那么刺耳了。虽然在最初的几年,人们谈到地主子女的时候,依然不由自主的选择出藐视的态度,但时代真的变了,变的像小三描绘的那样,每个人都开始走向轨道,按照正常的秩序。
每个人都发生了许多变化,师父在学校里当了老师,梅芬在单位里成了业务骨干,而做了多年零工的嫂子,被转成了正式的工人。
当然变化最大的人是小四,生性灵活的小四去了政府工作,升官的速度比火箭还要快,在人们的印象中,小四那个名字早就被人忘记了,即便是师父学校里的校长见到小四的时候也会故作热络且尊敬的喊他陈主任。
当年同住一个院子的很多人都对这位如今叫陈主任的小四颇有微词,抱怨的多是小四绝情,对老朋友不照顾。
不过师父觉得小四不错,当年嫂子被招收为正式工的时候便是小四出的力。每次见到师父,不管身边是谁,小四都会跑过来和师父打招呼。有时候空闲的时候,小四还会拎着一些酒菜去师父家里找他叙叙旧。
很多同事羡慕小四和师父的要好,有很多人觉得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一些亲属关系,对于猜测师父都觉得蛮好笑的,师父觉得小四对自己的亲厚与两个人都有过一段受人歧视,艰难的讨生活的经历有关。
师父说,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小四对我的亲厚远远不像我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师父发现小四的秘密在几年以后,那一年,小三的儿子东东已经快毕业了,虽然学校里毕业全部是包分配的,不过学生自身的人际关系还是会影响到毕业后分配工作的好坏。嫂子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背景,便拜托师父请小四帮忙。
嫂子说,东东的学习成绩也算不错,咱们也不指望分到什么好单位,只要能留在本地就可以。
那天晚上,师父弄了几个菜把小四请了过来。
小四很爽快,完全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小四和师父一边喝酒一边聊了很久过去的事情。小四喝了很多酒,然后忽然爬在桌上大哭。
小四的举动让师父很意外,但也无从劝起,因为不知道小四到底是想起来那段伤心的往事。
小四哭了一会,忽然抬着头,望着师父说:“五哥,主席画像上的那一滴墨水是我滴上去的。”
师父说,那一瞬间,自己的脑子里一遍空白,心中那块已经结了痂很久的伤口痛了起来。
师父想起孤零零的站在批斗会场中央的小三,原来整件事情中,小三才是最无辜的人,替别人顶罪,被亲人放弃。而造成这一切的全都是眼前这个装了很久好人的家伙。
小四说:“我不是故意的,三哥被他们抓起来的时候,我很害怕我不敢承认,我没有想到三哥会死。”
师父说:我把整杯的酒泼在小四的脸上,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被酒泼醒。
小四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等待被宰杀的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师父。
师父说,我没有打小四,因为我知道他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期望用身体上的痛苦舒缓内心的罪孽。
师父在心里说,你别想,因为我们都是害死小三的凶手,虽然我们无法分清谁是主谋,谁是帮凶!
东东毕业后分配去了一家不错的单位,后来有人开始议论王卫东和陈主任关系的时候,师父才知道小四在其中做了很多工作,师父觉得很自己很可耻,这些所谓的好处,都是用小三的性命换回来的。
只是师父没有勇气去回绝那些帮助,师父不想用东东的前途去换取自己的自尊,同样不想让嫂子感受陈旧的伤口被再次揭开的痛苦。
那以后,师父见到过小四好些次,小四站在自己回家必经之路的路边,怯生生的望着师父。
师父说,我总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我知道小四只是希望我可以走过去和他说一句话,哪怕是毫无意义的一句话。
但是师父觉得自己做不到,有时候师父也会怀念年青时和小四在一起时光,单纯的亲密,毫无杂念,可惜那时候的师父和小四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会用最惨烈的方式,将彼此的人生路践踏的崎岖不平。
小四在那条路上坚持很久,一次、两次、三次、十次、二十次,终于有一天小四不再出现了。
师父说,我们之间那条本不该相逢的人生路,终于不再交叉了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 12:38
第十一节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师父还是时不时的听到小四的消息,因为总有人希望通过曾经和小四亲密无间的师父接近“陈主任”,时常有人在和师父聊天的时候把话题引向“陈主任”。但渐渐的,那些有企图的人们发现“陈主任”已经不再来找师父了。
师父知道小四住院消息的时候,距离喝酒的一晚已经又过去了六七年,师父说,那时候在很多人眼里我已经变成了“陈主任”一个被淡忘的穷朋友,已经没有人再在师父面前刻意提到“陈主任”了。
师父在一个同乡口中无意知道了小四在医院里面急救,同乡说:病情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一关。
那一晚,师父失眠了,脑子不断出现小四的样子,师父想起年轻时的小四乐滋滋的跑来告诉自己又找到一个干活少拿钱多的好活。师父想起自己从监狱回到家乡的那一天,小四随着梅芬和嫂子一起跑向自己的样子。师父还想起,小四在路边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第二天早晨师父对梅芬说,我们去看看小四吧。
梅芬开心的反应出乎师父的意料,师父说,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梅芬对小四的怨恨程度,远不及打开师父多年心结的喜悦。
师父和梅芬去看小四的时候,小四的病情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开始好转了。
小四看到师父的时候,激动哽咽的说不出话。
师父说,看望小四的之前,我特意向医生打听了一下小四的病情,医生说小四不是心脏方面的病,情绪小有波动关系也不是很大。
师父说,这点我还是问清楚好,要不小四激动之下出了什么事,别人说不定以为我蓄谋的报复呢。
小四释然的样子让师父羡慕的快要嫉妒了。
师父说,我曾经也像小四这样,那么的期待被人原谅,只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个下午,师父和小四说了许多话,那是很多让两人有着共同笑容的往事。只是两人都自觉的回避着有关小三的话题。
小四每一次笑的时候,师父都会禁不住想到小三,但是真的,那段记忆已经不再是刻骨铭心的痛了。
师父想,可能悲伤就像茶叶水一样,兑了许多次白开水以后,便会慢慢的不再苦涩,甚至连味道也消散了。
小四笑着笑着,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说:三哥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偷偷的去看过他。
师父努力的希望将话题叉开,但是好像不知觉的便问了一句:小三有说过我吗?
小四望着天花板,回答了师父一句,“没有”。
师父说,其实我问小四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了,因为那一天自己已经和小三划清了界线,小三如果生师父的气,自然不会提到师父的名字,而即便小三并没有生气,一样会因为要保护师父不去提师父名字。当然师父也知道,后一种假设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设想。
小四答完师父的话后,依然望着天花板,他说,三哥应该不是自杀死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病的很厉害,已经不太能动了,不可能有力气自杀的。那些看守不愿意给三哥治疗,我想一定是那些看守不愿意承担责任,所以给三哥安了那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师父说,小四的话,像针一样刺在自己身上,那些自己曾经以为早已退去的伤痛,一瞬间便回来了。师父从来没有想到小三临走前,还受了那么多的苦。
小四说的这个晚上师父一直都记得,那一天已经很冷了,师父抱着一床棉被等在小四的家门口,希望请小四帮忙送到小三那里,师父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小四,却没有想到小四那时候就在小三身边。
小四傻傻的盯着天花板,就像那里是蕴藏着往事的记事本一样,小四说:“三哥最后一个愿望我没有帮他完成,我记得他说,请我帮他把鞋带解开,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东西在他鞋子里,让他不舒服了,不过那时候看管他的人回来了。我……”。
师父说,小四后来的话,我都没有听进去,可我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唯一能听得懂那根鞋带里暗号的人,我相信我所知道的一切并不是天意,这世间定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透过生死的距离把我们想说的话告诉我们所爱的人,小三找到了。
师父说,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小四的病房,我记得自己的眼泪一直坚持到小四病房外面便再也止不住了。
师父说自己躲在医院围墙的角落里放声的哭泣,这是那么多年以来,师父第一次这样坦然的为小三哭泣。那一天有很多医院的工作人员在师父身边走走来来,对他们而言,师父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是每天都有亲人离别的地方.
师父说:我也失去了我的亲人,虽然已经很久很久。
师父说,我小时候,认识的第一个字可是高难度的,那是小三名字中间的那个“亦”。
在半个多世纪前的阳光下,小三张着双手站在庭院中间,满脸笑容对师父说:“你看,这像不像一个“亦”字?”
师父说,我现在觉得那更像一个拥抱,一个我很想念,但不再拥有的怀抱。
(全文完)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 12:39
师父说:

勿作恶,
我们深受恶之苦。

请宽容,
我们总在宽容之后,
等来真正的解脱。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 12:40
连载完。


我在想,是不是没人在看捏。


作者: 紫气东来    时间: 2012-3-3 14:17
呵呵!有个人一直在看!   
一般只要一描标题,猜想应该是你!
所以也就愿意打开看看,
八九从来没有离开十哈!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 14:55
呵呵!有个人一直在看!   
一般只要一描标题,猜想应该是你!
所以也就愿意打开看看,
八九从来没有离开 ...
紫气东来 发表于 2012-3-3 14:17


有人在看就好,哪怕只一人。

也不枉费我编辑标注一番苦心了。

看来文风这种事情,还是存在的。

作者: 林华强    时间: 2012-3-4 18:46
逐字读完,为生在哪个动荡年代的小三感到惋惜。活着就好!至少,小三一家活着的人后来都有了一个好的工作。
作者: 人参果    时间: 2012-3-4 19:26
逐字读完,为生在哪个动荡年代的小三感到惋惜。活着就好!至少,小三一家活着的人后来都有了一个好的工作。
林华强 发表于 2012-3-4 18:46

瞬间感到很舒心。有人看就好。


活着才是希望!!!


也只有活着,才能更好!


以后多转点小故事过来,都是纪实的。这个小寺庙在山上,一共就几位师父。非常纯真可爱的。

里面还有只狗狗,名字叫戒言。


作者: 汤姆    时间: 2012-3-4 21:23
请宽容,我们总在宽容之后,等来真正的解脱,说的对头
作者: wind    时间: 2012-3-4 21:36
历经人生的悲欢离合,才能明白佛陀对众生的悲悯、才能明白解脱的意义
作者: 南山孤狼    时间: 2012-3-5 22:27
白粥馆


作者: 周则江    时间: 2012-3-6 23:37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文章了
作者: 周则江    时间: 2012-3-7 18:20
感动不

谢谢我不?
远走高飞 发表于 2012-3-7 13:45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8 20:30
本帖最后由 水水 于 2012-3-8 20:40 编辑

莲藕和田螺的故事


我们寺旁边有片池塘,刚进寺的时候经常和师弟师兄一起去玩,不过我和戒傲最好,其他师兄都比我们大不少,这几年又来几个师弟们,戒傲比我进寺早,他是小时候被放在寺门口的,不知道身世,也没有留封信什么的。
  每年天气热的时候,池塘都会有很多的荷花,有蝉叫有蛙鸣,因为是山区,所以即使是夏天,夜晚也是凉爽的。
  池塘的水虽然也有少量的山泉汇集,不过大部分还是靠雨水,所以并不是很干净,季节到的时候也有一些莲藕,我们会去池塘里捞一些莲藕。
  无论池塘的水多么的混浊,这些莲藕只要用小溪里的清水稍微冲洗一下就可以食用了。用小刀去掉薄薄的一层外皮,里面雪白剔透。
  池塘里不仅仅有植物,也生长着一些田螺,田螺有一层坚硬的外壳,还有一个小小盖子,盖住躯壳,它显然莲藕更容易抵挡混浊池塘水带来的侵犯,不过有些施主们告诉我们,他们会把田螺捞回家去,放在清水中,再在清水里放几滴香油,不久之后,清水也会变混浊,因为田螺把它们内心的脏东西吐了出来。
  所以师傅说,外界的环境对事物是有影响的,但并不是绝对的,比如脆弱的莲藕即使在混浊的池塘水中依然可以游刃有余,被侵蚀的只是外壳,而有着坚硬外壳的田螺,内心的肮脏即使在清水依然无法完全清洗。
  莲藕始终是莲藕,不管在网上和寺里都一样,都不会变成田螺。


作者: 汤姆    时间: 2012-3-8 22:51
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田螺永远是餐桌上的美味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9 23:22
本帖最后由 水水 于 2012-3-10 23:39 编辑

水果的故事


我们山下有个小镇叫淼镇,也有人叫这里庙镇,庙镇这里附近的寺庙有三座,除了我们天明寺,还有一座叫宝光寺,宝光寺是近几年才建的,建在风景区里面,规模也比我们寺大很多,香火也旺,庙里的大师也是佛学院毕业,他们寺的禅房比我们寺大很多也华丽很多,师傅说宝光寺的大师佛法很好,不过我觉得他的佛法未必比我师傅好,禅房的大小和华丽程度可能和修为是无关的。就好像个头很大的山果未必会甜,掉在树边的小果子,其实已经熟透了。只上过三年学的戒嗔也可以在网上写故事和上过大学的施主们交流也许也是一个道理。

淼镇是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镇上有位姓蔡的施主,他是卖水果的,我们经常去他那里买水果,蔡施主人很好,他每次对我说:“小师傅,我给你的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不过有几次师弟买的价格比我低。

有一些施主说蔡施主喜欢扣称,不过他从来不扣我们的称,或者是因为我们没有还价吧。

蔡施主的水果有两种,一种贴着商标,另一种没有,我们通常只买没有贴商标的那种,因为有几次我们买回了贴着商标的水果后,发现贴商标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疤痕,寺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规律,所以不买带商标的水果成为了一个惯例,有一次宝光寺的大师来我们寺,给我们带了一些水果,全是蔡施主店里带着商标的那种。师兄弟们都笑话宝光寺的大师没经验,不过这次揭下商标后,我们才发现这次水果几乎都是完好的。

师傅说:惯例和例外相伴而行,就好像现在街上有很多自称是佛家弟子的施主,他们也许就是惯例下商标后的疤痕,然而我们真正忧伤的是,当例外来临的时候,我们心里依然可以见到那个商标下并不存在的疤痕。

今天没买水果的时候,特意没有挑选,也许商标下的疤痕对戒嗔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10 23:35
李太太的故事


说说那位李太太的故事。

李太太和其他香客是有一些不同的,她在寺里待的时间比较长,有时候还会住上一两天。

有次李太太在佛堂里看到了戒痴,下午她问智缘师父,那个很可怜的小和尚是谁?

智缘师父很奇怪,为什么李太太觉得戒痴很可怜呢?

李太太说:“你看,小和尚的衣服都破了。”

其实,并不是寺里穷的没有钱给戒痴做衣服,而是戒痴太调皮,总是新衣服穿破,所以有时候他就穿着破衣服在寺里乱跑。

下午去给戒痴换衣服,穿破衣服乱走动总是不好,戒痴问我,上午那位可怜的太太是谁?


戒嗔也很奇怪,李太太的衣着讲究,她脖子上的比佛像上的金漆还要货真价实,我实在看不出戒痴有什么可以可怜李太太的地方。

戒痴说,我看她一直眉头紧锁。


有时候,看一件事情确实很奇怪,即使在同一个角度望过去,目光如果落在李太太眉头就会觉得她很可怜,如果目光落在李太太的衣物或金链子上,或许也会觉得自己可怜。

师父说,对任何事物我们都不应该盯着它的某一点看,那样会让你滋生无谓的自大和自卑,只有看清了所有,自大和自卑才不会出现。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13 21:46
戒言的故事

每个人都有犯戒的时候,出家人有时候犯戒的次数比在家人还多,因为在家人没有什么需要遵守的戒律。
  用不同标准去衡量一件事情,产生的结论似是而非。
  一个人名字其实和行为是无关的,叫戒嗔的有时候会犯嗔戒,叫戒傲的也有骄傲的时候,叫戒痴则常常痴迷,就是师傅那位叫戒烟的俗家弟子也没有把烟戒掉。

  天明寺唯一不会犯戒的就只有戒言,戒言并不是哑巴,它是智恒师父养的一条土狗,它不会说话只会叫,有时候狗能做到的事情,人确难做到。
  戒言很胖,有香客根据戒言的体型质疑我们寺里人一定偷偷的吃荤,否则狗怎么可能那么胖。其实戒言确确实实是和我们一起吃素长大的,而且偏爱吃胡萝卜。
  其实每个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用一知半解的思想得出的结论,也未必是正确的

  我们也没有去向香客解释戒言很胖和吃荤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因为你去向他解释的时候,他反而又可能去想,你可能是心虚,要不为什么特意来解释呢?

  戒嗔其实还有一个丢东西的毛病,还好寺里地方并不大,翻来翻去总能找到,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只能请戒言帮忙了。
  戒言虽然也能找到东西,不过行动也不神速,可能吃素长胖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虚胖的。

  闲来无事时候,戒言和戒嗔会在坐寺门边上的山石上,远望山下景色。
  香客临门之时,常常会拉着戒嗔问事,戒言则在脚下转悠。
  有时候长老在侧,香客便会撇下戒言和戒嗔直接向长老问事,戒言和戒嗔依然似无人之时一样,坐于石上。

  有次香客问长老,我如何提高自己的修为?
  长老回答,如果施主眼中并不只有那位看起来身份最尊的人,而是把两人一狗都看在眼里,修为自然提升了

作者: 无聊故吾在    时间: 2012-3-14 20:21
没了?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14 21:53
没了?
无聊故吾在 发表于 2012-3-14 20:21



有的。

有时候会稍微晚点。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14 21:59
参差的故事

我的小师弟戒痴还是一个孩子,小孩子的天性爱玩,以前他喜欢偷跑到山下和镇里的孩子玩,现在有了电脑,他又开始喜欢在网上打游戏,他特别喜欢玩一种叫对对碰游戏,虽然是出家人,但是戒痴争胜之心却很强,或许是天生,也或许是玩的多,戒痴对对碰的水平很高,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还有网友发消息说戒痴是在作弊,惹的戒痴多次犯嗔戒。

  虽然对对碰玩的好,但是戒痴其他游戏玩的却很差,几乎是每战必败。
  师傅其实并不喜欢戒痴在网上与人争胜,讲了他几次,戒痴也稍微收敛了一些,师傅也就没有再多苛责了。

  我的另一个小师弟戒尘,和戒痴年纪相仿,喜欢在地上乱划,最近又和智惠师父学了些字,就更喜欢在地上乱写了,有次戒嗔在院子里行走,发现一条长长的粉笔线,可能是戒尘划的,线的两旁还写着不少字,左边写着很多“执著”,右边写着很多“偏激”。戒嗔顺着这条线慢慢走,有时候倾一下,脚步就落在左边,再倾一下,脚步又落在右边。

原来左右之间,仅有一线相隔,是左是右只在我们小小倾斜之际。

  山上的香客总有几位是常来的,有位女施主,戒嗔有些记不清她的姓了,不过样貌还是熟悉的,有次女施主对戒嗔说,小师父,你的年纪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为什么你的眼神看起来比他要清澈很多?
  戒嗔笑答她,可能是因为戒嗔在蔡施主家里买水果的时候,经常算错帐的原因吧。
  女施主不解,略思,少倾,顿悟。

  师父说,专注做一件事情就可能会有超越年龄的成熟,也可能使其他方面有缺失,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定均衡,这也可能是有一双清澈眼神的戒嗔会经常算错帐的原因吧。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15 21:30
改变的故事

戒嗔小的时候也有玩具,山里的孩子,玩具很简单,是一个木雕的小人,那是戒嗔小的时候父亲做的,戒嗔的父亲并不是木匠,所以做出的玩具其实很拙劣,如果不告诉别人这个是什么,估计他们也要猜上很久。
  孩子的眼里没有贵贱之分,当然也不会在意玩具的质量好坏,戒嗔很喜欢这个不像小人的小人,整天拿在手中。

  那年进寺里的时候,戒嗔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只带上了它。


  很多人走进寺门的那一刹那,都以为自己从此和尘世隔绝了,然而即便是莲藕内心真空之所,也有根根柔丝穿过。


  戒嗔还记得把那个小木人放在枕边的情景,只是不记得,是哪一刻它掉到了床下。


  过了很久,有次扫除,哪个夹杂在戒嗔床下书堆里的小人忽然掉了出来,洗去沉积在小人上厚厚的一层灰尘,这个小木人依然不像个小木人,一切仿佛不曾变过,只是对戒嗔来说,对它的感觉,已经不再是一种喜爱了,变成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种追忆,有种思念,脑中不再是儿时终日不离手把玩的情景,记忆仿佛更远,有幅画面从心里走过,是父亲把它交给戒嗔的那瞬间。


  戒嗔曾经以为自己离开过,却不知自己一直在这尘世间。
  它没有变过,可是戒嗔变了。








作者: 南山孤狼    时间: 2012-3-15 21:47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19 09:49
这几天外出不在,昨儿回来太累了,今儿先补上


彩色玻璃

我们茅山下开了一家小型玻璃加工厂,是附近少有的工业。小工厂并不是大型的生产玻璃企业,只是负责加工一些玻璃的工艺品,常常看到整箱整箱的精美的玻璃工艺品从工厂运送出去。


  有了工厂,自然就有废弃物,每天从那家工厂里都会运出不少碎玻璃。那些玻璃并不是拿出去扔掉,他们还需要把碎玻璃回收了再加工,暂时不用的碎玻璃堆放在离工厂不远的一个露天广场上,等待玻璃积累得多了,便再次运回工厂里再加工,工厂的工作人员也怕有人进来中间,被玻璃误伤,特意用高高的铁丝网把露天广场拦着。
  运玻璃的车一堆堆地把玻璃运出来,倾倒在广场中,总有一些玻璃透过铁丝网滚到了外面。


  有次我和智缘师父从堆放玻璃的露天广场附近路过,阳光照耀在凌乱的玻璃上,流光四溢,忍不住多停了一会,站在铁丝网外怔怔地欣赏着那堆废弃的物品,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并不是花了大价钱购买来的东西才是美丽的,有些简单凌乱的事物一样可以把美丽体现在不经意小处。


  智缘师父蹲下身子,伸手从流落在铁丝网外的玻璃拣出几块,他把那几块彩色玻璃放在我的手中,戒嗔轻轻地捏着各种碎玻璃,抬起头看着天空,刺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闭上一只眼睛,举起手,把彩色的玻璃遮在另一只眼睛上。


  淡蓝色的天空,如果遮着红玻璃看过去,就是瑰丽的;如果遮着蓝玻璃看过去,天就是舒畅的;如果遮着黑玻璃看过去,天就是阴郁的。

  天空的颜色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变化的只是你手持玻璃的颜色,你想看什么样的天空,就需要隔着什么颜色的玻璃看过去。


  很多事情也一样,你所做出事情的结论常常在于你所采取的态度,你想从哪里看,你想怎么看,你想透过什么颜色的玻璃看,就可以看到什么样的结果。


  智缘师父左手有点残疾,如果你从左边看他,他就是残疾的;如果从右边看他,他就是健康的。


  不同角度看人也可以得出不同结论,即使你坚持的认为自己没有偏见没有刻意,但是事实证明你仍然可能看到一个错误的结论。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24 20:10
元宵灯谜

每年的元宵节,镇政府都会办一个小型的灯会,每盏灯下都会有一则谜题,猜出答案的人可以得到奖品,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很多迷题是出自师父之手。
  智缘师父是一个猜谜高手,有时候我们认为很难解的谜语他可以脱口而出答案,师父的这项本领在镇上也很有名,所以为镇政府组织活动的陈施主在活动开始前定会上山向师父求助,师父便随手在纸上写上二三十个谜题交给他。



  我们知道灯会很热闹,镇政府的人在镇边小清溪旁拉上长长的彩绳,挂满各样的灯笼,镇上的居民更会穿着最漂亮的衣服来参加灯会,很多人都会在小盘子里点上一盏小蜡烛,在小清溪中顺流而飘,也有人在小盘子中放上寄语,送于有缘之人。


  寺里最爱热闹的是戒傲,每年元宵节的时候,便忍不住躁动,想着下山去参加灯会。师父坚决不许,因为元宵节灯会同时也是姻缘之会,如果我们去参与,实在不妥。


  戒傲有些失落,师父看出他有些不快,便对戒傲说,打算给我们单独出一道题,如果在元宵节前,你们解的出,我便允许你们下山,如果解不出,那就乖乖待在寺里,过完节后,我再告诉你们谜底。




  师父给我们每人一张纸,纸上都写着八个字,月夜静思,过犹不及。


  我们面面相觑,师父说,这道谜题一直想给组织灯会的陈施主,只是想到可能无人能猜到这题的答案,便没有给他,这道题谜底就是我们寺中常用的一件事物,你们几个猜出答案后告诉我吧。
  戒嗔拿着纸张细细思索,想不出这是个什么事物,戒障和戒傲则在寺里转悠,挨个寻找排除寺里的东西,也没有找出答案。


  时间一天天过去,谜底一直都没有想出来,我们心中所盼望的已经不再是元宵灯会那天去镇里参加灯会的事情,而是希望元宵早点过去,好从师父那里知道迷题的答案。


  元宵节的第二天,我们一早便到了师父房里,师父笑着说,你们把我给你们的迷题翻过来,然后读一读背后的字。
  我们翻到迷题的背面,发现各有一个字,依次把三张纸背后的字念了出来,几日来的疑惑豁然开朗,简单的谜面,答案也如此简单。
  早在找答案的时候,戒嗔就发现过纸的背面这个字,只是当时没有在意而已。


  有时候,我们苦苦追寻着一个答案,却始终没有意识到答案早已经在我们手中了。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26 12:56
破裤子的故事

记得有天寺里来了两位女施主,他们面容相似,看年纪应该是一对母女,可是两人的神情却极不自然,一句话也不多说,目光接触之际也快速回避了,两人默默的在佛堂前一前一后的参拜。
  母亲和智惠师父是认识的,所以拜完佛后,女儿一个人在寺院里闲逛,母亲便向智惠师父请教佛法。

  智惠师父看出了女施主有心事,便向她询问,原来这对母女最近闹了一些别扭,心结来自一条破裤子。
  女施主的女儿今年才刚刚工作,不久前拿到平生的第一份工资,她用这些工资给父母买了一些用品,也替自己买了一条牛仔裤。
  山下的流行很奇怪,戒痴平日穿破衣服乱跑的时候,外来的香客就说这个小和尚挺可怜的,连衣服都没的穿,可是这几年却经常见到很多年轻的施主穿着故意弄上几个破洞的牛仔裤。
  女施主看到女儿的裤子,以为女儿不慎把裤子弄破了,当下也没有表示,晚上的时候,趁女儿睡觉以后,花了整夜时间把裤子补了起来。
  女施主补的极其用心,为了把缝补的痕迹变的少些,特意从女儿以前的旧裤子上抽了不少颜色相似的丝线精心的织补。

  第二天早上,女施主把补好的裤子,得意的交给女儿。母女两人为此吵了一架,女儿责怪母亲没有经过她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而母亲心痛的是昨夜灯下一针一线缝补的那一份心。


  女施主走了后,智惠师父让戒嗔去请女施主的女儿过来,戒嗔在房门附近擦玻璃,我看见女施主的女儿低着头坐在智惠师父面前,智惠师父则微笑的和她说话,女施主的女儿静静的听着,良久之后,徐徐点头。
  过了一会,戒嗔看到母女两人在寺院后面的石凳上并排而坐,眼睛仿佛都是红红的。

  你心中的正解,并不是别人心底的答案,错对对错,也不分明。
  责怪他人之时,也想想他的错,根源为何?如果没有恶意,没有恶果,又何必苛责?
  争吵之际可否想过,有人还在羡慕你争吵的对象,因为有人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


  那天下午,母女两人手挽着手下山而去,神情亲密,似不再有芥蒂。

  女儿忽然转身向我们挥手告别,戒嗔急忙合什回礼,发现女施主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条牛仔裤,看的出是条缝补过的裤子,原来女施主的手艺并不好,远远看去仍然可看出布料上分明的颜色差别,缝补过的痕迹好似一颗心。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27 10:28
医生的故事

和尚也是凡人,也是会生病的,我们有时候有点小感冒什么的,就在寺里吃点药,病的比较严重的时候也要去山下看医生,

  淼镇的卫生院规模不大,只有四名大夫,其中有三个大夫都是女施主,所以我们只能找一位姓沙的男大夫看病。
  沙大夫人很好,医术也很高明,有几次智惠大师病的比较重的时候,他就跑上山来给智惠师父看病。
  寺里的人都喜欢沙大夫,但是戒言很怕他,每次沙大夫靠近戒言的时候,戒言就使劲往后退。


  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有次戒傲师弟说,会不会是沙大夫的名字让戒言害怕?

  沙大夫曾经向我们解释过他名字的来历,
  他出生在一个清晨,而他儿时的第一声哭泣伴随着破晓时分的一缕晨光而来。
  沙大夫家里三代行医,医生这个职业和普通职业的最大不同在于,工作稍有疏忽就会关乎人命,沙大夫父亲对他的要求及其严格,他希望沙大夫做事可以一丝不苟。

  所以沙大夫的名字叫沙晓苟。
  戒嗔很想向戒言解释,沙晓苟这三个字和杀小狗这三个字只是音同,其实含义是相差很大的,但解释不解释戒言也是听不懂的。

  其实人名字怎么会让狗害怕呢?何况戒言虽然很聪明,但毕竟听不懂人话。
  虽然戒言不喜欢沙大夫,可是沙大夫却特别喜欢逗戒言玩,也许是大部分人都有争胜之心的缘故。沙大夫不管怎么讨好戒言,甚至有次拿出了犯戒的食品给戒言,但是戒言始终都不喜欢他。


  缘分是很奇怪是事物,有人一见如故,有人如何努力也得不到认同。
  得不到的缘分不如放弃,忽略了手中缘分才真正可惜的事。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27 22:07
你如何放下


第一次见到曲施主的时候,他在一群香客之中,这一群人打扮有些特别,手中拿着不少摄影器材,他们是一个电影剧组,在附近山里拍电影,中间有些事故,不得不停下几天,闲暇之中无事可做,便上山来寺里游玩。
  曲施主在一群人中显得很特别,他拜佛的时候比同行的人虔诚很多,姿势和动作都没有分毫错误,看的出是对佛学有了解的,而且他和我们一样没有头发,头是光光,智恒师父借机教育我们几个不爱剃头的小和尚,说我们出家之人,反道不如在家人虔诚,平日给你们剃头都东躲西藏的,可是有些施主还自己剃度修行呢。

  智恒师父还是有些担心的,前不久寺里也来过一个自行剃度的修行人,一定要在我们寺里出家,还在为香客准备的禅房里待了很多天,师父们劝说了好些次,才让他打消了念头。
  我们知道影视圈里有不少人都皈依了佛门,智恒师父决定要和曲施主谈一谈,因为寺里的房间实在是不多了,几间备用的房间都是留给留宿的香客的,而且这几间房间也不在寺院里面,不适合修行。
  中午时分,智恒师父听曲施主同行的人说,曲施主是因为前额有点秃,所以,索性把头发全剃光了,之后,智恒师父也就没有再去找曲施主了。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戒嗔对曲施主有些印象。

  曲施主第二次来寺里是去年春天,戒嗔感觉这次曲施主要沉默很多,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坐在智缘师父面前,师父让他说出心中困惑,曲施主说自己是一名导演,但不算很有名的导演,一直想导演一部好电影,一年前忽然有了导演电影的机会,而且一来就是两个,权衡再三,他选择了起先答应的合作方,对方是个女博士,看起来人也不错。


  虽然曲施主推辞了另一个很知名制片人的投资机会,但是他觉得自己选择是正确,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见利忘义的人,但总有人会坚持自己的原则。
  然而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女博士在签合同的时候,忽然说自己公章忘记带了,过了几天,曲施主再催促对方签约的时候,对方不再接电话,托人打听,原来女博士签约给了别人。


  长久以来的愿望忽然落空了,另一个难得的机会也错过了,那段时间曲施主心情非常低落,有时候卖醉,喝多了便打电话给女博士,对着电话痛骂对方,对方有时候不接,即使接了也不说话。


  曲施主问智缘师父,我们是否应该坚持原则?还想问好人真的有好报吗?
  智缘师父对曲施主说,有些事情,既然无法改变,不如放下吧。

  曲施主对智缘师父说,我试着想放下了,但是始终做不到。

  智缘师父引着曲施主走到屋外,指着茅山的山顶对曲施主,你走上山顶困惑就会迎刃而解。


  曲施主迈步向山顶走去,智缘师父又阻止住他,指着寺院里的香炉对曲施主说,你带上它一起吧。


  那只香炉很大,常年摆在寺院中间,很少有人去挪动它,曲施主一楞,站在香炉前,使劲推动香炉,香炉只是轻轻的动了动,要搬上山几乎是不可能的。曲施主想放弃可是又不服气,坚持了一会终于放弃了。
  智缘师父笑着对曲施主说,其实,你的目标是登上山顶,不带着这个香炉也是可以了
  那个下午,曲施主站在香炉前很久了,终于笑着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转身和我们告别下山而去。

  前些时间,戒嗔又见了次曲施主,这次带着帽子,戒嗔不知道帽子底下的头发是否多了,但是能看的出曲施主心情很好,他同行的人告诉戒嗔,曲施主前不久拿了一个很重要的奖项,曲施主也得意的望着戒嗔笑。
  戒嗔忍不住问曲施主,当时在手机上做了什么?
  曲施主告诉戒嗔,当时发了一条短信给那个女博士然后删除她的手机号,曲施主告诉她说:“我不再恨你了,因为我的目标是登上山顶。”

  人生永远有比仇恨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做。
  曲施主真的不在意那个欺骗他的女施主了吗?戒嗔看并不尽然,因为我听见他还在大声的与他同行的朋友说那件往事,只是神情轻松的像在说一个笑话。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29 12:47
蓝天下行走

我的师父收过几个俗家弟子,其中一位叫释戒烟,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要求起的,听起来有点怪,很多人都说不像佛家弟子的名字,智缘师父说过,听不起不像的东西未必不是真实的,而那些很像很像的,更有可能是刻意而为。
  姓名永远只是一个代号,相同的名字未必是一个人,不同的名字未必不是一个人。

  叫戒烟的人依然可以戒贪、戒痴、戒嗔。


  戒烟师兄在上海生活,他每年都会来寺里几次,戒烟师兄在做房地产方面工作,这几年他每次来都是笑眯眯的。
  智缘师父告诉我们说这就是修行的结果,潜心修行后的领悟,当佛法渗入心灵的时候,可以让人心情舒畅。
  不过镇里的孙老施主说戒烟师兄开心的原因是因为房价涨的很高。


  寺里两位小师弟都很喜欢戒烟师兄,他每次都会带不少好吃好玩的给戒痴和戒尘。
  戒烟师兄喜欢给我们讲一些发生城市里的故事,他说他住的上海是一个很大的地方,比淼镇大十倍都不止,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人们对未知事物的反应应该就是新奇和疑惑交织而成的吧。


  我和几位师弟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附近的几个镇子,但是还是觉得戒烟师兄说法有点夸大了,在附近几个镇子中间,淼镇是最大的,从镇子上走一圈,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上海有很多新奇的事情,戒烟师兄说有机会带我们去,可惜师父未必会答应的。


  戒烟师兄非常喜欢天明寺附近的环境,说这里的山水特别让人心动,空气清新,即使快到六月,山里还是很凉爽的,就连天也是蓝蓝的。师弟们听到的时候都很奇怪,难道上海的天不是蓝色的吗?


  师父那次也在旁边,他对戒烟师兄说,回上海的时候不妨抬头看看,然后再告诉我们看到什么?


  过了些日子,师兄从上海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们,他回去之后,按师父所说的看了看,才发现原来上海的天也是蓝蓝的。


  师父告诉我们,每个人其实都行走在蓝天之下,如果你没有感觉到,那是因为你没有抬头向上看,而不是它不存在。

PS:这篇文字是戒嗔写在07年,现在上海大约是很难见到蓝天了。
被污染的尘埃蒙住。

我总相信它有一天会重现瑰丽。
或许会比较远,或许要很多很多年。
只要在,便是好的。

作者: 古木    时间: 2012-3-29 15:02
这种故事体验式接触很好,看文字太累了,又这么多

月夜静思,过犹不及,还没想出来.这情境倒很好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29 19:43
这种故事体验式接触很好,看文字太累了,又这么多

月夜静思,过犹不及,还没想出来.这情境倒很好
古木 发表于 2012-3-29 15:02



一天一篇。

就不累了。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0 12:28
解开心结的人


淼镇的镇民和我们天明寺的僧人关系是非常好的,或许是师父们的智慧让镇民觉得有了依托,所以,有人有心事的时候,常常会请师父们给些开导。

  有位姓林的女施主这些日子很苦闷,起因是她的丈夫最近赌博输了很多钱。
  林施主的丈夫喜欢赌博已经很长时间了,他赌博水平很高,一般人赌博的方式可能是玩牌,也可能是麻将,而林施主的丈夫的赌博方式比较特别,他只赌猜拳,因为林施主的丈夫左手生了六个手指头,赌博的时候常常能出奇招,每年在赌博上都能赢不少钱。
  林施主有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妥,因为一直赢钱,便没有过多反对。


  这段时间,林施主的丈夫在一次意外中左手骨折了,不能再和别人赌博猜拳了,可是长期积累的赌徒天性却没有变,时常拉上一帮朋友玩色子赌数字。
  林施主的丈夫玩色子并不擅长,所以经常输,输的多了更想翻本,结果输的更多。林施主开始后悔一直没有劝阻丈夫的不良的习惯。

  有人迷幻在山间林地间的美景之中,即使明知是错还要走下去,直到迷路以后,才发现来时的路是错的。

  一直没有劝阻过丈夫的赌博行为,甚至在丈夫赢钱的时候还大加赞赏的林施主困惑了。


  她来到山上好几次,和师父们谈论这件事情,智惠师父和智缘师父也觉得这件事情很棘手,便请林施主有机会把她丈夫带上山来,他们将想个办法开导他。
  可是林施主的丈夫却没有上过山,林施主又一次上山来找师父想办法,那天智惠师父和智缘师父都不在,接待她的是智恒师父,林施主边哭边叙述最近的经历,说了整整两个时辰,智恒师父对林施主说,那我跟你去你家看看吧。


  戒嗔很奇怪智恒师父会用什么方法开导林施主,智恒师父看出了戒嗔的心事,便对我让随他一同下山。
  到林施主家的时候,智恒师父独自进屋对林施主的丈夫说了一些话,然后出门对林施主说,你把刚才在山上对我说的那些话再对你丈夫说一遍吧。
  林施主走进屋里,智恒师父便拉上戒嗔回寺里去了。

  林施主下次再来的时候,脸上笑眯眯的,据说她丈夫已经改变了很多。
  记得那天智恒师父在林施主的丈夫的房间里只待了几分钟而已,究竟说了什么话让林施主的丈夫变化如此之大呢?

  戒嗔忍不住问智恒师父,智恒师父说,那天下午,林施主和我谈了很长时间,我觉得她所说的内容已经非常有说服力,而且很感人了。所以,我那天只是对她丈夫说,等会你妻子要找你谈谈。

  记得周星弛施主的电影里有句台词,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很多事情,能解开心结的始终是你自己。而我能告诉你的只是,你现在应该说了

作者: 大头    时间: 2012-3-30 19:03
人要以戒生活,以慈对人,以忍处事,以缘交友。水水说的故事,是否这样的
顶几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3-31 13:24
人要以戒生活,以慈对人,以忍处事,以缘交友。水水说的故事,是否这样的
顶几
大头 发表于 2012-3-30 19:03



我倒认为,生活没有太多的条框和戒律。

心善了,稳了,静了
自然会有结果的。

做什么人,做什么事儿。比如一个做业务的,以缘交友可能会没有饭吃,一个处罚机制的执行者,以慈对人或许反而让犯罪者猖狂。

和尚是和尚,有和尚的教条。就像我们工作的人不能迟到一样。不用去以他生活为标榜。
但是他的心和看事物的角度,倒是我们该学习参考的。

佛本不是神。
却浸润万物。
但如今歪曲的,被利用的太多。大头叔叔原本心态就不错。随心吧。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3 21:12
两个世上无人知道的字

有施主看了戒嗔的文章说,想出家当和尚,其实很早就有人有这个想法了,淼镇上有户人家,家境富裕,一直想要个儿子,甚至不惜罚款超生,生了第三胎后,终于得了一个儿子,这样的孩子自然溺爱了些,儿子见到好吃好玩的,出手就要,索性家中挺有钱的,几乎都可以办到。儿子有点任性,但也不是极坏的那种。

  有一年夏天,那家人带着刚上三年级的小施主一起上天明寺游玩,他们在佛堂前求佛,父母求佛的内容几乎都和小施主有关,比如希望小施主的学业有成,身体安康等等。

小施主看到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戒尘和戒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无人管束,也不用读书,忽然心生羡慕,对他父母说,想在天明寺里待上一段时间,他父母力劝无果,只能找师父们商量,师父们起先也不同意,挨不住小施主父母的苦求,便同意了,答应让小施主在寺里住上十天,但有个要求,既然在寺里就要守寺里的规则,小沙弥所要遵守的戒条,一条也不能犯。

  小施主一心要住在寺里便满口答应了下来,他的父母还有有些放心不下,便请求师父多多照顾小施主,下山后,又差人买了很多东西,送上山来,怕小施主有所需要。
  智缘师父让送东西把东西带回去,说小施主在寺里的十天将没有特殊化。

  晚上时分,智缘师父领着小施主在禅房里,一一向他讲述寺里的规矩,小施主在房间里好奇的东张西望,只是一个劲的点头,也不知道是否把这些话听在心里了。
  智缘师父讲完,小施主正准备去我们的房间睡觉,智恒师父忽然对小施主说,寺里还有一个规矩,如果戒律满了十条,就要用寺里最严重的刑法来处罚。

  戒嗔很奇怪,因为在寺里那么长时间了,也没有听过有什么严重的刑法是用来处罚僧人的。

  小施主从第二天早晨就开始不习惯了,四点钟的时候戒尘和戒痴怕他受处罚硬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他在上早课时,一下子倒在蒲团上打瞌睡,被智恒师父狠狠的打了几下板子。师父讲故事的时候让他倒茶,他又打破了香客的杯子。


  渐渐小施主发现原来寺院的生活和想象中并不一样,不仅在生活上,小施主饮食也不习惯,因为我们一天只吃两顿素斋。

  那天傍晚,智恒师父还赶走了他家里人派来的给他送零食的人。
  晚上小施主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觉,连续几天,小施主的戒律一条条的犯着。

  第四天的时候,戒傲忽然小声对戒嗔说,让我多看着点戒言,戒嗔疑惑的问他为什么?戒傲告诉我,小施主刚才在院子里一直看着戒言,边看边流口水。


  第五天,小施主已经犯了八次戒律了,其他各式各样的小错误更是不断。他父母下午时候来看小施主,小施主扑在他的怀里痛哭,一定跟他们下山,他母亲搂着小施主痛哭,父亲也在旁边不断的叹气。
  小施主下山的时候,他父母叫他和我们道别,他也只是胆怯的向我们挥手,然后紧紧的抓着母亲的手,不愿意放开。

  据说小施主以前在家里不听话的时候,他父母会说,再不听话让小拐子来把你拐走,但是效果也不是很好,不过现在只要说,再不听说就把你送上山去,小施主就乖乖听话了。

  有次,戒嗔问智恒师父寺里最严重的刑法是什么?智恒师父笑着说,我只是怕小施主一直待在寺里不走,所以吓吓他,实际上是多虑了。

  有人只看到密林中翠竹清雅,却忽略了树叶下蛇吻浮现,有人只想到有林地间花瓣满地,却不知下面沼泽陷人,有人只听得细雨潺潺,却不知惊雷闪现。
  茅山半山腰有香火飘渺,但那不是你想象中的静土。属于你自己的生活一样也可以活的很精彩。
  世间有两个字始终无人知道,那就是满足。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4 19:55
智缘师父的佛缘


智缘师父年轻的时候有很多经历,甚至做过牢,他来寺里的时候比戒嗔现在的年龄还要大,戒嗔曾经听过智缘师父讲一些往事,那还是他出家以前的事情。

  智缘师父年轻的时候很聪明,十六岁就考上了大学,他是班上年龄最小的学生,他上大学的那一年离现在已经有四十年了。


  大概是六八或者六九年的时候,那时候的中国正是文化大革命期间,要求每个学校,每个单位都抓一些坏份子出来,坏份子是按比例分配,比例是百分之五。很多听起来可笑,甚至不可思议的事情确实发生过。
  智缘师父的班上有30个人,按比例分配需要抓一到两名坏份子出来,人与人之间相差其实并不明显,所以坏份子也不是那么好找。

  几位学生会的干部决定用抓阄的形式确定坏份子,智缘师父第一个上前去抓,就抓中了坏人的标签,智缘师父一直怀疑那次抓阄有作弊,可能每个纸团都是坏份子,倒霉的只是第一个上去抓阄的人,倒霉的只是涉世不深的人。

  智缘师父因此去劳动改造,在犯人中间,他的年纪也算小的,身体也单薄,刚去的时候即使挑一桶粪也步履蹒跚,不过时间长了挑上两桶粪依然健步如飞。
  有次意外的事故,当然也许是人为,智缘师父的手落下了残疾。

  智缘师父从劳改农场里面出来的已经二十四五岁,因为算是错案,所以有关部门还特意给他安排了工作,家里有了很多变故,亲人们离离散散,那时候智缘师父已经不太会与人沟通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有时候去上一天班,有时候连续几天待在家里不出门,单位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智缘师父的事情,所以也没有给他太多的纪律管束。

  智缘师父还是按时拿了工资,有一天,智缘忽然想出去走走,那是漫无目的旅程,从一辆车上下来,又从另一辆车上去。

  有多少事情,我们并不知道终点在何方。因为你心中没有终点。

  智缘师父乘做的那辆旅行车在半路上抛了锚,车上的司机在路边求援,乘客们有人漫骂,有人焦急,只是智缘师父静静的等着,他从车窗上远远的看到有座翠绿的小山,不由自主的从车上下来,一步步向山上踱过去。

  山景很美,吸引着师父一步步的走下去,终于还是有些累的,便在半山腰的小寺门前的青石上休息,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寺前的大树,偶有落叶一片片落下,智缘师父只是坐着,等待下一片树叶下落。
  寺门有时候会开开,有个年轻的胖和尚从师父旁边走来走去,有时候好奇的看着智缘师父,智缘师父坐了很久,吃饭的时候,胖和尚便从寺里出来,拿着几个馒头和一碗水放在智缘师父面前,智缘师父抓起来就吃,一边继续等着落叶。

  天色渐渐黑了,智缘师父靠在寺门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条小薄被子,可能也是胖和尚给盖上的吧。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寺门又开了,出来一个老和尚,他问智缘师父:“你要不要进来?”
  智缘师父点点头,那一句问话,成就一生佛缘,所以有了智缘的法号
  老和尚是智缘师父的师父,胖和尚是智恒师父。

  智缘师父进寺门的第一句话便问老师父,胖和尚哪里去了,老师父回答智缘师父,胖和尚在睡觉,山上有野兽,你在寺门前睡的这两晚,他一直在你身后的木门内守着你
  没有人会在一瞬间改变,踏入寺门的智缘师父依然不会与人交流,老师父也没有勉强过他,那些年,来寺里的人很少,偶尔有几个有心事的施主上门,老师父便让智缘师父接待。

  老师父说,他们的苦难,你去帮帮他们。
  智缘师父说,我不懂佛法如何说?
  老师父说,不用说高深的佛法,只要把你的故事,告诉他们就可以了。
  不知为何,智缘师父一天天的变了,变的擅长与人交流,很多施主都被他开导过
  世间万物都是相互的,把手心的温暖传递给别人的同时,难道感受不到他人的温度吗?
  说故事的人也好,听故事的人也好,都在故事中有所得。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5 21:58
许愿的香炉

天明寺佛堂前的香炉很大,但那不是寺中最大的,寺里最大的香炉在寺后的院子里,这个香炉据说是建寺的时候就建造的,已经有很长时间历史了。戒嗔只是听说过这个香炉,却从来没有见过,因为我来的时候它现在已经深埋在地下了。

  香炉原本在院子中间,大约四十年前,那时候讲求破四旧什么的,所以每天都会有人到寺里来砸东西,那个香炉的年代虽然久远,但依然精致,算是寺里相当宝贵的物件,老师父们担心香炉有朝一日会被人砸烂,便商量着把香炉藏起来,香炉很大,放哪里都不方便,所以几位老师父们便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把香炉放了进去,老师父们不想让泥土玷污了香炉,所以洞里是真空的,上面铺了很大很厚的一块木板,然后掩盖一些泥土。

  那些年,寺里被捣乱的人光顾了很多次,那些无法搬动的东西遭到了很多破坏,只是那只香炉没有人留意。


  香炉在地下一待就是十几年,终于有一年,不再有人上寺里捣乱了,老师父们便决定把香炉拿出来,掀开木板,下面的香炉已经被尘土覆盖,老师父们跳下来去清理了很久,终于把香炉内壁清洗干净,可是十年的时间已经让香炉陷在了土壤中,很难拿出来,老师父们便想着找个日子,把香炉旁的泥土慢慢挖走,再把香炉取出来。


  那段时间寺里的事情很多,这事便耽搁了,寺里陆续有了香客,不知从哪一天起,有香客从佛堂前香炉里撵一小撮香灰跑到地下的香炉旁许愿,许愿之后,便把那一小撮香灰丢了下去,这种行为被后来的很多香客效仿。
  老师父们再想来抬香炉的时候,发现香炉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香灰了,老师父们很为难,也不便再次清洗香炉,因为那些香灰,都是那是施主们所许的愿望,只好把厚重的木板再次盖上,希望过一段时间再抬出来。


  淼镇里有位施主在香炉许过愿,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考上大学,结果成绩公布的时候,他儿子成为附近几个乡镇里唯一的大学生,那位施主到处跟人说,是佛祖保佑了他儿子考上了学校,还把在香炉里洒香灰的方法当秘密一样传授给其他镇上的居民,这样的秘密照例无法保密,而且传播的还很快,很多香客都争相效仿,不知从那一天起,厚重的木板又被香客掀开了,细小的香灰随着香客们的亲情、爱情、友情飘下,一点一点的夯实在香炉中。


  智缘师父来寺里的时候,香炉还只盛了一小半香灰,到戒嗔来寺里的时候,香炉已经被完全淹没在香灰中了。


  若现在再到天明寺的后院,你甚至已经看不出埋藏香炉的地方和其他泥土地有什么区别了。那个承载了众人愿望的香炉,终于还是被深埋在地下了。


  很多时候,如果你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那么即使被深埋又怎么样?就像天明寺后院的香炉,它始终是天明寺里最大香炉。




作者: 周则江    时间: 2012-4-5 22:25
水水写的吗?    批准你为哲学家了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6 09:59
水水写的吗?    批准你为哲学家了
周则江 发表于 2012-4-5 22:25



其实我想说,就算不是我的写的,也不影响你批准的。
作者: 周则江    时间: 2012-4-6 21:05
其实我想说,就算不是我的写的,也不影响你批准的。
水水 发表于 2012-4-6 09:59



聪明的女孩没话说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7 11:44
聪明的女孩没话说
周则江 发表于 2012-4-6 21:05



一般般  一般般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7 11:50
屋外的戒嗔


天明寺的后院有间杂物间,杂物间没有锁,平时用插销插住房门,房间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是放置着一些平日很少用到的物品,很少有人进去,所以杂物房的房门一般是关着的。
  戒嗔住的地方也在后院,每天从住处去佛堂的时候,都会经过这个杂物房,有天早晨路过的时候,发现杂物房的门被人打开了,望望屋内,没有异样,只是杂物间中间,仿佛多了一张桌子,戒嗔顺手把房门关上。



  第二天一早,戒嗔去佛堂的路上,发现杂物间的门又被人打开了,顺手关上,可是一连几天,被戒嗔关上的房门总会被人打开。
  戒嗔有些怀疑是不是调皮的小师弟在和戒嗔开玩笑,但是仔细想想却也不可能,因为两个小师弟起床时间都比戒嗔晚,戒嗔起床以后,都要叫上很久,他们也不肯起床,两人总在早课开始的最后一刻才会跑进佛堂。


  戒嗔那天早晨特意起的很早,等在走道边,想看个究竟,到底是谁在捣乱,反反复复的把杂物间的门打开,。


  我看见智惠师父从住处走来,向戒嗔笑笑,智惠师父问戒嗔,今天早晨怎么起的那么早?
  戒嗔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回答智惠师父,只是傻笑,智惠师父已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有些问题,问的人并非想要想要一个答案,只是听的人在意如何回答而已。
  我看见智惠师父经过杂物间,随手把插销拔出,把门推开,他没有进杂物间,径自往佛堂的方向去了。
  原来这些天打开杂物间的人是智惠师父。





  戒嗔走进杂物间,有股怪怪的味道传到鼻子里,判断怪味的来源,原来是从杂物间中间放置桌子上的新漆中传出来的,智惠师父这几天打开房门是为了散除这股怪味。
  我们有多少次站在屋外判断是非的经历?我们把多少个猜疑和不解放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戒嗔每天关上房门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的对的,却从没有想过执迷不悟的人可能是自己

作者: 周则江    时间: 2012-4-7 22:03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8 19:54
微光火柴

茅山上有个三重瀑布,当阳光强烈之时,折射在水流之上,便会有七彩霓虹从飞流而下的水流中折射出来,置身于此,便仿佛在光彩之中。

  可能是山上有我们的关系,有人称三重瀑为佛光瀑,戒嗔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佛光,只是别人对我们的尊重。

  瀑布是山泉水汇集而成,有时候豪雨过后,水势会变的很急,甚是壮观,带着彩光的水珠,分外美艳。每逢雨后有彩虹出来和“佛光”辉映的时候,就会有很多施主赶来站在山石上观瀑,这里甚至成了茅山上著名的景点。


  人们很容易被虚幻的光影迷住,也许是那一刻心灵也被震撼,又或许是那些光影在那一刻也曾经存在过。
  位于三重瀑的中段附近,有个山洞,入口很小,有进去过的施主告诉我们,里面洞洞相连,面积非常大,也有人说这里面山洞是古时候屯兵之所,是人工修葺,刻意制造了迷局,为阻止敌人进入而设置,没有经验的人一般都不会去这个山洞,我们也很少进去,怕在里面迷了路,小师弟们常喜欢在附近玩耍,我们也常叮嘱小师弟们不要轻易进洞去。


  有次戒尘和戒痴在附近玩耍,戒痴跑进洞里躲猫猫,很久没有出来。
  戒尘很害怕,在洞口叫戒痴的名字,一直没有反映,也不敢进洞去,只得一路飞奔回寺里,戒尘不敢告诉师父们,怕他们责罚,便偷偷的来找戒嗔商量,戒嗔便跟着戒尘跑去山洞里寻找戒痴,特意把戒尘留在外面,这样万一戒嗔也迷了路,戒尘还可以再回去搬一次救兵。


  戒嗔来的匆忙,居然忘记了带盏灯来,刚进洞的时候,从外面照进来的光亮还是依稀照清楚洞里的路,越往里面走并越看不清,脚下碎石凌乱,只能手触着阴冷的山洞壁慢慢前行,脚步慢慢移动也怕不慎踩到坑洞里,能听见有水滴滴落的声音,但不知水源从何而来,隐隐听见戒痴的哭声,戒嗔大声呼喊戒痴的,声音在洞内回声荡漾,不知身处何处,摸进怀里,意外发现还有一包生火用的火柴,戒嗔轻轻的一根根擦着火柴,照亮着周边不大的地方,不远处哭泣的戒痴终于循着火柴的微光,跑来戒嗔身边。
  世上总有“佛光”照不进的角落,总要有火柴的微光闪烁才可以。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9 22:57
放生的鸟

这段时间每个月一号左右寺里进香的施主特别多,有很多来寺里的施主说,他们是去马家镇参加放生大会的,顺便来寺里看看。
  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一个放生大会,细细咨询那位施主,原来放生大会已经办了好几次了,施主们在一号那天把一些鸟雀集中起来在马家镇附近的小丹山上一起放生,师兄弟们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有那么多施主很远的跑来放生,也是一件功德。



  智惠师父却说,表面上不错的事情,实际上并非如此。
  戒嗔想来想去,都觉得智惠师父是多虑了,放生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是一件好事。


  那天又快到一号了,智惠师父忽然说,戒嗔,等一号的时候,我们一起下山去马家镇一趟去看看放生大会吧。
  戒嗔点头答应,戒痴和戒尘两个小师弟,也嚷着要去看看。
  戒痴说,亲眼见证施主们放生的功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戒尘则说,想在现场为放生的鸟儿念一次经,保佑他们平安。
  智惠师父同意了,两个小师弟挤眉弄眼的笑,戒嗔想他们去马家镇玩也是重要的一个目的吧。


  到马家镇的时候,虽然是清晨,天刚微亮,镇上人已经很多了,马家镇本身比淼镇要小不少,一下来了这么多施主,更显得拥挤,街上到处是拿着鸟笼子的施主。
  戒嗔不由得赞叹,一下有那么多鸟儿被放生,可见施主们的向佛之心。
  跟着施主们一路来到小丹山,我们吓了一跳,放生大会的规模比我们预想的要大很多,参与的施主们大概接近千人。
  施主们都是交谈,每个人都有一张喜悦的脸,等待放生大会的开始。


  智惠师父却始终没有像我们那样雀跃,他对我说,戒嗔,你去问问施主们的鸟是从哪里来的?


  戒嗔向一位施主询问,他告诉我他的鸟从山下的花鸟市场买来的,又问了几位施主,都是一样的答案,全是从那个市场里买来了,戒嗔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原来智惠师父的担忧并没有错。


  有一位施主恰好是在那个花鸟市场里做生意的,他告诉戒嗔,自从有了这个放生大会,鸟儿的需求量大增,每天都要起早贪黑的抓鸟才能供应的上。
  礼炮声响,明媚晨光下,千鸟齐飞,戒嗔看到一张张满意的笑脸。
  总有人向戒嗔咨询拜佛的姿势有什么要领,其实形式固然重要,如果只注意这些形式,而没有用一颗心,恭敬的拜佛一千次又怎么样?你的心依然留在佛堂之外!





PS:今天这篇文章,我想,不管是不是哲理佛理,但至少可以让大家去思考一些事情。
比如放生大会,比如各种活动。
做善事固然是好的,但背后呢?
是不是真的善,真的好。


作者: 紫气东来    时间: 2012-4-10 09:41
许多的时候,我们总要去“放生”我们的善,
在这个世俗,艰难的世界,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有善因和善果的 . . .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10 10:17
许多的时候,我们总要去“放生”我们的善,
在这个世俗,艰难的世界,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有善因和善 ...
紫气东来 发表于 2012-4-10 09:41



小故事,还是不要反证太深为好。
因为故事毕竟是一个人的故,而非代表所有人的事。

只需遇到类似时,思考一些,就够了。 东来觉得呢?

作者: 一个人旅行    时间: 2012-4-10 11:25
很高深
作者: 紫气东来    时间: 2012-4-10 22:01
小故事,还是不要反证太深为好。
因为故事毕竟是一个人的故,而非代表所有人的事。

只需遇到 ...
水水 发表于 2012-4-10 10:17



    好 !
作者: 古木    时间: 2012-4-11 09:29
佛法最基本的原理是按照因果,在因地上就开始不造恶,种善改变命运.这一条基本规律,不管你信不信,看不看得到,它是一直在起作用的.

上面的故事结合佛经佛理看会比较容易懂的,想问题会深一些,收益也多.否则以个人思维,很难明白其中原委.  佛是智者,觉者,无上师,天人师,智慧通达,佛经里面都是大智慧.学习这智慧也需要智慧,福德.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11 10:38
佛法最基本的原理是按照因果,在因地上就开始不造恶,种善改变命运.这一条基本规律,不管你信不信,看不看得到, ...
古木 发表于 2012-4-11 09:29



个人悟性不同
思考的层次也不同

能去想,就是善的开始。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12 16:56
文章

当和尚不免要做些功课,但功课以外,我们也会有机会学些和施主们类似的知识,智惠师父出家前曾经是一个语文老师,而智缘师父出家前也是学习中文的大学生,所以,两位师父空闲的时候会轮流给我们讲些课程,只是内容只限于语文和一些少数历史课程。

  他们也议论过,这样教授我们,会不会太偏了,是否要搭配一些其他理科的课程,但是他们两人互相推着让对方教我们理科,最终还是都在教我们语文。

  我和戒傲曾经私下议论过,他们为什么不教其他科目,最后我们猜想他们可能不是不想教,而是理科也不擅长。


  智惠师父有时候说,教我们比较容易,以前教学生,是教他们怎么用最优美的词汇把事情说出来,而教我们只需要告诉我们怎么把一件事情说的清楚就可以了,毕竟我们不需要用那些词去拿考试成绩。


  做事情,有人喜欢重视经过,有人喜欢重视结果,然而无论什么样的经过,最终都会落在结果上


  师父们教课之余也会布置些作业给我们,有时候是几首诗词,有时候是几篇名篇。
  有次智惠师父拿出一篇文章,说是一位施主写的文字,让我们评判。
  那天晚上和戒傲在小屋看文章,越看越好笑,那位施主文字章法杂乱,有很多地方不通顺,错字病句更是随处可见,戒傲拿着笔,一条条把毛病找出来抄在纸上。

      第二天一早拿给智惠师父,智惠师父瞟了眼我们的纸,又把文章交到我们手中,让我们继续看了再告诉他结果。


  晚上回到小屋,再次看施主的文章,边看边冒汗,原来文章中错处比我们昨晚找到的多很多,我们昨天晚上寻找的太不仔细,疏漏了很多,怪不得师父不满意,再次整理了施主文章中错误的条目,竟然比第一次多了一倍有余。翻来覆去的看觉得这次定然没有疏漏了,第二天一早,又早早的跑到智惠师父屋子里,得意的递过纸去,师父只看了开头,又把文章退给了我们。


  我们两个呆呆的对望,只是不解,智惠师父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苹果上有个很大疤痕,智惠师父问我们,戒嗔、戒傲你们觉得这个苹果可以吃吗?我们轻轻点头。
  智惠师父笑着把文章又递到我们手中说,那么你们再去看看吧。


  与其在事情中孜孜不倦的寻找缺点,查找疏漏,不如细心的找出他的优点,这样反而更容易让人进步。

作者: 映山红    时间: 2012-4-12 21:56
世上总有“佛光”照不进的角落,总要有火柴的微光闪烁才可以。

作者: 映山红    时间: 2012-4-12 21:56
礼炮声响,明媚晨光下,千鸟齐飞,戒嗔看到一张张满意的笑脸。
  总有人向戒嗔咨询拜佛的姿势有什么要领,其实形式固然重要,如果只注意这些形式,而没有用一颗心,恭敬的拜佛一千次又怎么样?你的心依然留在佛堂之外!




作者: 映山红    时间: 2012-4-12 21:57
学习了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13 13:01
学习了
映山红 发表于 2012-4-12 21:57



欢迎你

维权路茫茫,唯坚石不倒。

夏至未至,祝君一切安好。



作者: 映山红    时间: 2012-4-13 13:43
回复 水水 的帖子


    谢谢您的支持帮助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14 19:54
我的十一岁和十二岁

快要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应该是戒嗔十一岁那年的事情,那时戒嗔还不是和尚,住小山村里,在山里的小学校上课,就在那年,学校里用了很多年的桌椅都换成新的了,当然新只是相对以前的桌椅而言,新来的桌椅都是城里小学淘汰给我们的。
  坐在新椅子上,一刻不停的摇晃,觉得那是无比的乐趣,以前的椅子只要使一半力气就会散架。
  书桌上还留着不少使用者的痕迹,谁谁谁在此一游,也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可能考试的答案。
  课堂里的光线很好,因为屋顶至少有十处地方透光。


  我们有一位女老师,是学校里唯一的老师,所有的课程都是她一个教,她脾气很暴躁,时常在课堂上把我们挨个叫起来训斥,她嗓门挺大,同学们都不愿意坐在前排,耳朵很不好受。
  不记得从那一天开始,老师忽然不再骂我们了,偶尔还笑眯眯的表扬我们几句,走进课堂的时候会哼哼着小曲,在课间的时候,她坐窗口望着外面出神,一动也不动,嘴角会有微微的笑,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再后来,老师嫁人了,她丈夫在县城里上班,老师自然要跟过去。
  走的那天,老师哭了,一屋子小孩子茫然的看了,以前都是她骂的我们哭。
  老师说,我要走了,有个同学忽然放声痛哭起来,慢慢的感染了其他同学。戒嗔记得自己哭的很难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老师走了以后,托人从县城里给我们带了一些糖回来,每个同学都分到两三颗。
  糖后来的去向也记不清了,吃掉了?再别人吃掉了?又或者是丢掉了?
  但是老师在戒嗔手上打板子的情形记得了好些年。

  人是否都这样,只记得别人的坏处,不记得别人的好处。
  老师离别的伤痛持续了一整天。
  第二天开始,戒嗔便和那些不用背书包的同学在山上飞奔了。

  山上有颗很古老的树,有人说有三百年,也有人说是五百年。
  大家都喜欢攀在粗大的树枝上,远望自己的家,这里是山的顶端,每根树枝都让你望的更远。

  那次手握着断树枝从树上摔下来的情形一直没有忘记过。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听见围观的人在哄笑,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侧头看身边,一片殷红,有人惊恐地呼喊着我的名字,记忆就在这里断裂了。

  在处处漂浮着消毒水的屋子醒来,我看见挺着大肚子的她正在和医生交谈,大夫一边说,她一边流泪。
  没有在医院住很多天,县城里的医院太贵,我回到家里,依然吃着很苦的药,想吐出来,她告诉我,很贵的药不能吐掉,一口口咽下去,因为很贵。

  在床上睡了很多天,慢慢的又开始能行走了,又能跳动了,我听见有婴儿的哭泣声。
  弟弟出生了,我十二岁了。

  

  一直以来戒嗔想问她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年有人愿意收养弟弟,而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上山?”

  每年见到她,只有一两次,每次见到她都想问,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理由让戒嗔不能张口。
  还记得第一次上山的时候的那一刻,她在前面走。

  我说,我以后不爬树了。
  她没有说话,头也没有回,只是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依稀记得自己在用力,用力的摆脱她的手,她尴尬的望着我,想牵又不敢牵。

  有人摆脱你的手,是因为他想离开你;也有人摆脱你的手,是怨恨你不肯抓住他。

  记得自己在向师父磕头,不记得磕了多少个,我只知道那时的我,没有一个是情愿的。
  听见师父的叹息声,师父默默的点头,她笑着哭了。

  站在寺门下,看着转身而去的她,我们之间第一次背道而驰。
  她没有回头,我回头了,跟在那个手有残疾的师父后面,走进曾经不属于我的所在。
  随风而动的羽毛,微不足道,轻轻停靠在天明寺的匾额上面。
  你心中可曾像我一样不停的回头在看!

  那个问题,困惑了戒嗔很久,不敢问寺里的师父们,因为不想从那里得到答案。不是所有问题,都愿意拿出来求解,有些问题,求解的总是自己。
  曾经想换上在家人的衣服找个不认识施主问问答案,也许在家人对俗事的理解可能比出家人还要强。最后也没有去,即便是去了,有多少人认出戒嗔是和尚呢?

  出家人被尘缘困惑是不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呢?其实不奇怪,如果依照经文做标准,或者是件奇怪的事情,但如果依照你做标准,或许只是一件小事了。
  你我之间差别只不过一个字而已!

  深夜也曾常常难眠,偷偷摸出床下出家人不应该看的书,寻找答案,一本二本,一无所获。
  以为静心打坐可以得到答案,也未有得,戒嗔一直以为自己修行不够。

  有一天在寺里看电视,这里信号不好,不像镇里已经用了有线,只能收到几个台,雪花点也很多,听到电视中有人在问:“你想知道什么答案?”
  在禅房中没有领悟的答案在这里终于找到了,那一刻戒嗔不再困惑,在不能改变结果的事情面前,答案显然已不重要。
  没有恨了,是否就真的空了?为何在雪地中为她奔跑?原来还有爱!
  无惑了吗?当然还有,只是戒嗔已经把它们藏于心底了!
  伸手摸摸头上那块曾经让戒嗔差点丢掉性命的伤疤,已经不那么明显了,是时间缘故吧。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17 12:51
西瓜与尿床

戒尘来寺里的年纪还小,只有四岁,刚来的时候,戒尘和戒嗔、戒傲睡在一张床上。那年我和戒傲也只有十六七岁,我们担心戒尘睡觉不安稳,怕他从床上掉下来,便让他睡在我们中间。


  戒尘很乖,睡觉也不乱动,只是有一个毛病,就是爱尿床,早晨醒来的时候,伸手摸摸床上,经常已经湿了,我和戒傲猜拳决定谁洗床单。


  到了夏天,西瓜上市的季节,师父总会让我和戒傲去采购几个回来,戒尘、戒痴都爱吃西瓜,虽然人小,平时吃饭的饭量也很小,可是吃起西瓜的话,可以一个人吃掉小半个西瓜,总是一人抱着小半个西瓜,用勺子一点点挖着吃,戒痴有时候恶作剧,把吃完的瓜皮偷偷的扣在别人头上,害的别人一头的西瓜水,他在旁边嘿嘿的笑,所幸我们都没有头发,洗起来还算方便。如果是傍晚吃西瓜的话,我们怕戒尘晚上又尿床,便不让他吃,戒尘也不哭闹,只是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看我们吃西瓜,嘴巴不停的动,并不发声,总是吃不了几口就他眼神和神态弄的不忍心了,乖乖奉上半个西瓜,戒尘高高兴兴的躲到屋角吃西瓜去了。


  这样的夜晚危险性很高,半夜会被戒尘喷泉一样的小便淋醒,有意识的时候,赶快爬起床来,替他把尿,有时候,疲倦的实在起不了床,便伸手把戒尘小便的方向偏一下,经常摸到戒傲的手,原来戒尘往我这边尿也是人为的。


  曾经很头痛戒尘尿床的事情,还想着要不要去看看病,只是还没有去,戒尘已经不再尿床
  成长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很多你以为棘手的事情,解决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你长大。


  戒尘大了几岁,戒傲依然记得那时的事情,时不时把戒尘向我们身上撒尿的事情当笑话拿出来说,戒尘抵赖不承认,说戒傲一定是编出来的,戒傲总让戒嗔替他做证。


  有一天,戒傲在吃西瓜的时候又一次提起戒尘尿床的事情,智恒师父忽然嘿嘿的笑起来,他说,戒傲呀,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经常尿我一身的。


  戒傲从此不敢再提戒尘尿床的事情,因为戒尘已经有了反击的武器。
  我们耻笑别人缺点的时候,时常忘记想想自己是否也有同样的缺点。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18 15:03
尘世中的净土

记得有一次看周星弛施主的片子《大内密探008》中间有一段品酒的部分,让人记忆深刻,应该是这样的情形,有位姑娘拿了一杯葡萄酒让很多人品尝,大部分人都把酒一饮而尽,结果大家都说,这个葡萄酒又酸又涩,实在不好喝。
  好像周星弛施主是这么说的,这是一杯好酒,只是有的人品的方法不对,舌头上品位酸涩的味蕾在舌头两侧,而甜味的味蕾在舌尖部位,想品尝好的葡萄酒,就要把舌头卷起来,只有舌尖的味蕾品到甜味、避开两侧味蕾品到的酸味。
  生活其实是同样的道理,我们也要学会剥离掉酸涩的部分,去体会香甜感觉



  茅山的山路很窄小,由一些小青石板拼接而成,这些石板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从没有人负责修葺,有些路段石板已经变成碎石,不太好走了。
  那夜一场豪雨后,茅山的山路被雨水的浸泡后,变的很泥泞,踩上一脚便把石头下面的泥水带了出来。


  在上次讲故事的时候,智缘师父曾经告诉大家,第二天他会在寺里讲故事,所以,即使山路很不好走,还是有不少施主赶到了寺里。


  这样的路程每个人的鞋子上都难免会沾着不少泥土,进寺的人进门前都会在门旁的石块上把脚踏干净,只是这样做依然不能彻底,只是一小会,戒嗔就发现寺前院的水泥地,已经满是泥块了。
  戒嗔叹气道,看来下次是不是应当放个刷子在门前,这样可以把施主们的鞋子弄干净些,可以避免弄脏院子,也不会影响别的施主了。


  戒嗔听见有人笑,转头去看,原来是智缘师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戒嗔的身后。
  智缘师父从旁边走过,迈进满是泥水的小院,他小心的走着,每一步都踏在院子中干净的地方。


  走到佛堂前的智缘师父又转过身对我说,戒嗔你看,泥水虽多,但是这样走就不会污染到鞋子了。


  我们生活在尘世中,哪有那么多净土?总要学会自己找个干净的地方落脚。
  泥土再多又怎么样?尘世间再多纷乱又怎么样?总有单纯干净的所在,落足于泥水中还是在干净的水泥地上,选择权最终还是在你自己手中。
  学会在点缀着泥土的院落中跳跃,也是相当重要。
  让眼神穿过薄雾,落在笑脸上,何必在意有雾障目,阳光出来后,它就不存在了。


作者: 巧手ぁ绣娘    时间: 2012-4-18 15:46
静静的看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18 21:24
静静的看
巧手ぁ绣娘 发表于 2012-4-18 15:46



欢迎你

巧手纤纤,红娘绣之~~~~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19 21:31
一克重的砝码

那还是好几年前,淼镇新开了一家玩具店,主要经营一些玩具和装饰品,以前镇上也有卖玩具的,不过大部分在百货店里放一个专柜。
  有天和智缘师父以及戒尘一起去山下办事,路过了这家店,戒尘被橱窗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玩具吸引,迈步艰难。

  玩具店的老板林施主以前也做个不少生意,其中有段时间在贩卖家具,恰好寺里更换家具,所以他和智缘师父打过交道。
  见我们路过,林施主便招呼我们进来坐,智缘师父看着戒尘留恋的样子,笑着叹气,带着戒嗔一起进了店里。

  林施主请我们在茶几上坐在,他从身后的柜子拿出个小茶叶罐子,泡茶给我们,戒尘已经跑到柜台里面去摆弄玩具了。
  茶叶淡淡的清香,看的出是林施主珍藏的好茶,智缘师父一边和林施主聊天,一边盯着玩的起劲的戒尘,时不时的叮嘱他不要把林施主的商品弄坏了,林施主只是笑着说,只管玩,我的玩具的质量好,没有问题的。

  又坐了一会,戒尘搬了一个天平跑到我们坐的茶几旁边,我问林施主,这个也是玩具吗?
  林施主说,这个是替镇上学校采购的实验用品。

  天平附带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各种重量的砝码,重的几百克,轻的只有一克重。
  戒尘把砝码倒在桌子上,大大小小挨个往天平上放,林施主笑着看他。
  天平在砝码的改变下升升降降,戒尘拿起一个最小的的砝码,那个砝码只有一克重,戒尘说说,这个砝码太小了,没有什么用途。

  智缘师父说,那可不一定。他那过那个一克重的砝码,然后把天平两端托盘上的砝码全部拿掉,在两边各放一个一百克的砝码,天平在摇晃中,慢慢平衡下来。
  智缘师父把那个一克重的小砝码放在天平中的一个托盘上,那个托盘立即沉了下去。
  戒尘看着下沉托盘笑着说,原来这个小砝码的作用居然如此之大。

  智缘师父又说,那也不一定,他伸手把和小砝码放在一起的一百克砝码取了下来,托盘“咚”的一声再次升了起来。


  生活中的我们大多只是平凡的小人物,就像那个最最轻的小砝码,千万别以为自己是没有什么用的,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也许左右全局的人就是你。
  但是即便左右了全局,也别以为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必不可少了,要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砝码。
  浮浮沉沉都不是我们应有的生活态度。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21 20:16
另一扇门

有次寺里来了一个年轻的施主,个头不高,样子比较瘦小,走起路来仿佛有些不方便,一瘸一瘸的,他的口才极好,在和寺里的几位师父谈论经文,说的及其精彩,交谈的时候,把我和戒傲也吸引了,专心的旁边听讲。
  戒嗔忍不住插了几句嘴,这位姓张的施主也注意到了戒嗔,便找了几个问题和戒嗔讨论,张施主的观点很特别,但是每一句都合情合理,戒嗔问施主,是否是在家的居士?



  张施主摇头否定,他告诉戒嗔,其实他对佛门有所了解只有一年时间而已。
  在旁边听讲的人都很意料,一年之间居然可以多佛法有这样的了解,领悟力可不一般呀。
  张施主说,他说他可不是什么天才,读书的时候学语文,成绩也只是中庸而已。


  原来张施主一直在城市里的一个国有单位上班,从事的工作是对饭店之类的企业进行检查和监督。
  去年的这个时候,政府要求他们对一些大型饭店的厨房卫生进行一次检查,那天,他们抽中了一家规模很大的饭店,抽查后先打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通知对方马上要来检查。
  那家饭店虽然规模不小,但是厨房后堂的卫生却不是很好,听说施主们要来检查,吓的急忙组织了很多职工,突击打扫卫生,他们效率很高,短短的几十分钟就把厨房后堂的卫生打扫的很干净,地上也是光滑闪亮的。


  张施主一行来到了饭店的厨房,由于刚刚打扫过,地上很滑,张施主重重的摔了一跤,大腿骨折了,在医院睡了很久,慢慢的康复了,只是依然很久不能下床活动,张施主的一位朋友来看望他,怕他寂寞,带了几本佛学的书给他看,张施主开始只是有些兴趣,反正也不能做其他事情,索性研究起佛学了,结果越看越入迷,越看越有心得。


  一年之后,张施主已经可以活动了,佛学的知识也积累到了相当高的水平。


  可能正常状态下的张施主未必有时间和精力静心对佛学研究,可是意外的事故反而让他有了这个机会。


  曾经有残疾的施主问过戒嗔,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状况,那么戒嗔也想回答他,也许你所做的事情会比常人要少一些,可是却因此有机会把其他事情做的更好。
  生活是公平的,每关上一扇门,就会有另一扇门打开。
  有所短就有所长,你所要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长处。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23 22:50
损毁的架子

天明寺的后院有间杂物间,平日很少用到的物品都在放在里面,有时寺里有东西损坏了,总是舍不得扔,也放在里面。

  损坏的木鱼,会想着哪天也许修好了还能用,便把它们堆放在杂物中间。

  缺了腿的小板凳,会觉得上面留着太多的回忆,明知道以后再也用不上,依然藏在杂务间里。
  摔成两半的雕花木框,也觉得雕花动人,既然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也找不到非要丢弃的理由,还是放进杂务间里了。


  就这样今天一件明天一件,日积月累,杂物间的东西越来越多。


  东西多了,拿起东西也越来越不方便了,有时候想用一些平日很少用到的物品,但也因为外面堆放的杂物太多而拿不到,不得不放弃。


  因为怕霉雨季节物品返潮,所以杂物间里放了个木架子,架子分成四层,开始的时候我们把一些小型物件堆放在上面,后来东西多了,就随手堆砌了。
  终于有一天,杂物间里满是杂物的木架子轰然倒塌,杂物间里的物品全部倒塌在一起。


  师父们终于下定决心要进行一次清理,寺里的人把杂物间的东西,一件件移到院子中间,居然堆了很大一堆,有破了的蒲团,里面棉絮已经剩的很少了;有被香烛烧出洞的绒布桌布,显得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清算盘点一下,真正有用的东西,只有十分之一而已,大部分东西都是毫无用途的垃圾。决定彻底的清除掉这些垃圾,咨询了平日负责运送寺里垃圾的施主,他的车子也放不下这么许多东西。
  戒嗔和几位师兄只得借了他的工具专程去山下,运送这些垃圾,忙碌了一整天,杂物间终于变的空旷,新做的架子放在其中,再放些物品,也不显得凌乱了。


  我们是否总为自己的缺点找理由,不肯放弃呢?那么我们的陋习就会像杂物间的那些毫无用途的垃圾一样越积越多的,甚至掩藏了一些自己的优点。
  真的要等到损毁了一个木架子的时候再去大动干戈的亡羊补牢吗?这显然不如当初每次随手丢弃一点来的方便吧。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25 10:41
奇花与仙人掌

智缘师父喜欢养花,他在佛堂前摆放了一个花架子,把自己中的花草放在上面,来来往往香客听故事之余,也喜欢在这里赏花。

  花草的品种很多,有些普通的月季、兰花、仙人掌,也有些奇异的花草,戒嗔连名字也叫不出来。

  听故事的香客大多知道智缘师父这个爱好,经常有施主上山的时候,会顺便带上几盆花送给智缘师父。
  喜欢养花并不代表就养的好,智缘师父种植花草的水平也只是一般,时常把些娇贵的花草弄枯萎了。只是因为经常有人送,,所以佛堂前花架子上的花也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


  淼镇里有个姓岳的老施主,他是从城市退休后搬到镇上来住的,据说以前也从事着花木有关的工作,他和智缘师父有着相同的爱好,只是他种花的水平比智缘师父要高出很多,甚至转化成经济效益,专门种些比较好卖的花在镇上销售。


  有天岳老施主来寺里听故事,给智缘师父带来了一件礼物,是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种着一枝不起眼的小植物。


  戒嗔并不认得那是什么花,但是我看智缘师父高兴的样子,应该是盆很稀罕的花吧。
岳老施主告诉戒嗔,这种花是从远方购买的,据说开花的时候非常艳丽,但是这样花非常难养活,他还特意拿出一本书,指着中间的几页告诉智缘师父,说是种植这种花的方法。


  智缘师父很高兴的收下了书,岳老施主走了后,智缘师父坐在小椅子上,仔细的翻看那本书,把小花放在最容易接受阳光的地方,按着书上所说的种植方法仔细的去调配泥土,养料和水。
  他还在小本子上记录了一些浇水施肥时间,让戒嗔到时候记得提醒他。


  那盆花养了一个多月,没有等到开花就枯萎了,智缘师父有些失望,只得把花扔掉了。
  有天搬动花架,忽然发现花架最低端,歪放着一盆仙人掌,那是半个月前忽然不见的花,一直以为是那位施主喜欢带走了,谁知道是掉在夹缝里了。给仙人掌浇上些水,过了几天,它又翠绿如常了。


  精心培养的花儿,不过一个月就枯萎了,而放任半个多月没有管的仙人掌依然存活了下来,我问智缘师父,为什么仙人掌没有枯萎。智缘师父回答我说,因为仙人掌生长在沙漠里,已经习惯了没有水的日子。
  原来困境并不定完全是坏处,就像生长在沙漠里的仙人掌,反而因此有了更顽强的生命力。
  生活在困境中的我们也许应该时刻告诉自己,我会因为你而变的更强大。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26 14:30
手擀面

有天经过厨房的时候,鼻子中传来麻油的香味,我知道一定是智恒师父在做他拿手的手擀面了。
  把头探进去厨房,问智恒师父,要不要我帮忙?
  智恒师父回头看着我说,又想帮忙吃吗?他笑,早知道你们这些小鬼一定会被吸引过来的。


  厨房门边陆续又冒出几个头,是几个师弟,个个抿着嘴,偷偷的笑,端坐在小桌前,智恒师父把面条放在我们面前,因为看到智恒师父身边的小篓子里,还有不少未下锅的干面,大家相互看着,都很客气的样子,假做谦让。


  智恒师父说,别装了,快吃吧。
  立即埋下头,斯斯文文的开始吃面,掌握着分寸,眼看着第二锅面快要好了,猛扒几口,把面碗吃的底朝天。


  这种感觉好熟悉,有记忆心底涌动,忽然想起出家前的时光,那时家里也经常吃手擀面,那年我还不叫戒嗔,有一年,大概是五岁,生病了,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吃坏了肚子,若那时佛祖给我一个愿望,我一定会告诉他,我不想再拉了。
  小孩子总是重视眼前的利益,小小现实主义也不是大缺点。


  妈妈把我带到王大夫家里,他是山里唯一的大夫,医术不知道算不算高明,因为没有人和他对比,王大夫说,给孩子吃些药吧,另外暂时不要吃饭了,现在吃反而延缓了病好的时间,等药效上来了再吃。
  睡在家里的床上,妈妈在小小桌上擀着手擀面,我无数次把头探出来问妈妈,什么时候吃呀。


  妈妈只是说,再坚持一会吧。
  记得饿了一整天,等到晚上妈妈的手擀面放在面前的时候,迫不急待的扑上去狼吞虎咽。
  妈妈看着我笑,她问我,好吃吗?


  百忙中抽空抬头看她说,好吃好吃,那不过是一碗普通的手擀面,只是在饥饿中特别美味。
  妈妈一边说,慢点慢点,别噎着。
  好像最后还是噎着了,妈妈递过来早已经准备好的白开水,有谁比她更了解我?


那碗面条中是否有半荤腥的鸡蛋,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麻油的香味却时时留存。
  生活中苦涩的经历,反而更容易成为回忆,无数次吃面的经历中,能记起的却是那一碗,回忆就像吃苦瓜,入口后时苦,再嚼几次便忘记了。
  我还记得你那时的笑。

作者: 守望_幸福    时间: 2012-4-26 15:58
支持啊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28 10:07
支持啊
守望_幸福 发表于 2012-4-26 15:58



谢谢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4-28 10:24
戒言的饭碗

寺里的几间房子时间太长没有修缮,屋顶上的瓦碎了好几块,每逢下雨就会漏雨,而且漏的越来越厉害,智缘师父说,等找个机会一定好好维修一下。
  其实维修房屋也不必等什么机会,只是寺里一时没有闲钱罢了。转眼又要到霉雨季节,师父们有些犯愁了。

  有天中午寺里来了一个进香的施主,这个施主很奇怪,进寺就在四下张望,他转到后院的时候,忽然蹲在戒言的小窝前,仔细的盯着看。我们在院子中来来往往,他也恍然不觉。
  戒言本来正在窝里爬着睡觉,见陌生人在旁边也不再睡觉,站在窝前和施主对视。

  戒傲和我讨论这施主究竟是做什么的?
  戒傲说,难道是个懂狗之人,戒言其实是名犬,所以盯着看了那么久?
  戒嗔细细的盯着戒言看,戒言爬在地上,爪子上灰扑扑的都是尘土,满是口水的舌头伸的老长,杂色的毛发上还沾着几颗苍耳,完全没有名犬风范。

  那位施主轻轻的戒言的饭碗拿了起来,拿在手中细细的看,施主把碗翻来覆去的看,弄的戒言的饭洒了一地。
  戒言看到施主拿它的饭碗,很不高兴,嘴巴里呜呜的发出威胁的声音,施主也没有理它,只是伸手在它头上摸摸,戒言叫了一会,看没有效果,又老老实实的爬回去在地上检饭吃了。

  施主忽然回头,看到我和戒傲站在后面看他。他笑了笑,向我们介绍他的身份,说他是做些古董生意,这些年一直在各个小乡镇间游走,很多乡镇的居民家里都有一些有年头的古董,但是他们大不多知道,施主如果发现了这些古董,便会向居民去买,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忽然而来的意外收获,所以施主都可以用相对低价收购一些古董然后拿到城市里卖。
  施主指着戒言的碗对我们说,刚才仔细看看了,这个碗非常有年头了,可以卖上不少钱。
  戒嗔拿些那个不起眼的小碗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价值。


  正好几位师父从后院路过,戒嗔把刚才施主说的事情告诉了师父,大家都感到意外,来回传看这个小碗
  施主提出想买下这个碗,师父们最近考虑用钱的地方挺多,便同意了。
  用施主给的钱,把几间屋子的屋顶翻修了一下,还剩下一些钱买了一些日用品。


  只是戒言很不高兴我们拿了它的碗,即使给它买了新的花边碗,还是连续几天对我们爱理不理的,最后买了不少它爱吃的胡萝卜才算消气。

  戒言的那只碗若没有被施主发掘,便始终会是一只装狗饭的食盆。
  遇到伯乐来发掘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一点是,那只碗是一个真正的古董。


作者: 江浙沪    时间: 2012-4-29 21:52
小说吗,那么长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1 09:53
小说吗,那么长
江浙沪 发表于 2012-4-29 21:52



每个故事都是分来的

可以挑着看i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1 09:58
智缘师父的木窗

智缘师父住的房间在寺院后面,是很久以前盖的,偶尔修葺一下,不过老房间总是有些破旧,特别是那扇窗户,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了,上面尽是虫蛀的洞,木头上曾经的棱角也快磨平了。
  我想当年削平它的巧匠一定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



  风大点的时候,总能听见木窗“嘎嘎”的响动声,曾经建议过智缘师父几次,让他换个新的窗户,他总是不听,觉得木窗既然没有坏,那么还是可以用的。
  一夜风雨过后,木窗终于被吹断了,早晨经过,正看见它掉在走道中间,智缘师父看着它叹气说,看来只得换个新的了。


  淼镇的木匠很多,听说智缘师父要换窗子,都争着要给师父做,并不是从掌声与赞叹中走过的人才是得到人们的认同,小事情一样可见人心。


  最后接下了活的是周木匠,周木匠在淼镇上的木匠中年纪最大,他既然开了口,别的木匠自然不好说什么。


  周木匠拿着工具在师父的窗户上量了很久,他先让我们用厚纸糊上窗户,暂且挡住风尘,就下山去了。
  过了好几天,始终不见周木匠上山来,想下山去找他问问,师父阻住了我,他说,也许周木匠事情多,窗户已经被纸糊上了,又不碍什么事,何必是催促他。


  再过几天,周木匠上了山来,把做好的新木窗安在师父的窗上,没有上过色的木窗,薄薄的刷着一层清漆,凑上前看,木窗雕刻的极其精细,窗格中间雕刻的菩萨,眉目清晰,神态各异,原来周木匠用了那么长时间,是因为费了不少功夫在雕刻上,想到戒嗔前几天还误解过他怠工实在是惭愧,诚心的赞叹周木匠的手艺,他咧着嘴笑,神情得意,付他工钱的时候,他推托了半天,最后只拿了很少的材料费便下山了。


  天明寺的面积挺小的,所以经常有香客到后院,智缘师父的窗户在一排旧窗户中总是显得特别突出,常有香客凑在窗前啧啧赞叹木窗的手工。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称赞的,有天有位大城市来的施主,可能是周木匠的同行,也可能是经营相关商品的,他站在窗前许久,撇嘴笑着,一点点的向他同行的人评价着这扇木窗,戒嗔虽然不清楚他说的那些术语,但是我也知道他的意思是说周木匠的作品虽属于上品,但也有不少瑕疵之处。


  那位施主下山的时候,戒嗔忽然想到我们寺里其实也有一个和这位施主有同样观点的人,那就是小师弟戒痴,他那天在窗下曾经说过,都说好看吗?为什么我不觉得呢?


  是与非,对与错,都是一个结论而已,即使得出了相同的结论的人,其实水平也可能是天差地别,当我们评价一件事物好坏之时,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自己是属于那类人,然后再去出评价呢?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2 09:59
头发的尺度

夏天到了,天气也越来越热,山里的气候和镇上的气候是有些不一样的,正午时分烈日暴晒,可是到晚间又凉爽的似初秋。
  虽然没有头发,不过戒嗔也会留意别人的头发,那些冬季头发浓密的施主,到了现在的季节也剪短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这样比较凉快。



  那天寺里来了一个小施主,他跟他母亲一起来寺中进香,小施主很调皮,看年纪比戒尘还小不少,他母亲在佛堂里烧香,他却没有什么拜佛之心,只是跟在后面不停东张西望,忽然把眼睛停留在我们的光头,露出非常羡慕的神情,他忽然问她妈妈说,这几个小和尚没有头发,一定很凉快吧。
  小施主问话的声音很大,他妈妈挺尴尬的看着我们,只好小声回答她儿子说,应该会比较凉快吧。


  小施主听了这个答案后很兴奋,要求他母亲给他也剃个光头,他母亲不同意他的要求,小施主便了耍起小孩子的脾气,倒在佛堂的地上哭着不起来。
  他母亲开始还劝了几句,只是小施主一句也听不进去,后来所幸要在地上打滚了,他母亲被弄的实在没有了办法,便请智恒师父帮忙,看是否能帮他儿子剃个头。


  智恒师父有些犹豫,因为一直以来都是给本寺的僧众剃头的,从来没有给外来香客剃头

  不过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给僧众剃头也是剃头,给香客剃头也是剃头,事情只要是对的,就可以去做。


  小施主达到了目的,乐滋滋的坐在板凳上让智恒师父给他剃头,期间还有几位香客以为小施主要在寺里剃度出家,纷纷驻足观望,还有几位施主向智恒师父表示祝贺又收了一名徒弟,我们旁观的人也觉得好笑,其实剃度的程序可不是剃个头、行个礼那么简单的。


没多久,小施主的头也像戒嗔一样光光的了,他高兴的摸着自己光头,开心的随着戒痴和戒尘一起跑在寺后去玩耍。只不过一会,小施主忽然哭着跑了回来,说头被太阳晒的好烫。


  原来,头发太长固然因为不能散热不会凉爽,如果头发太短则又失去了对阳光的遮掩。
  做事情也应该和我们对待头发的问题一样,要掌握好必要的尺度,不做或做的过了头都不好。

作者: 大狗副警长    时间: 2012-5-2 10:32
我要是出家了,就是水水串掇的
作者: 8136    时间: 2012-5-2 12:43
很好啊!继续下去!期待之中。。。。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2 14:05
我要是出家了,就是水水串掇的
大狗副警长 发表于 2012-5-2 10:32



方丈莫急,贫尼等你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2 14:08
很好啊!继续下去!期待之中。。。。
8136 发表于 2012-5-2 12:43



尽量一天一篇

太快怕大家看不及。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3 22:01
仙兔

智缘师父讲的故事最近越来越受欢迎了,每次说故事的时候,佛堂里总会挤满了人,淼镇上有不少施主都对智缘师父很信任,遇到什么事情也纷纷咨询智缘师父的意见。

  镇政府的前年分来一个女大学生杨施主,她住在茅山的脚下,杨施主人很好学,每天早晨总能听见杨施主在山上念书的声音,杨施主喜欢来寺里听故事,更喜欢向智缘师父咨询问题,由于住的近,杨施主几乎每天都向上山跑,把遇到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告诉智缘师父,请教她应该怎么办,智缘师父总会耐心的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寺里对杨施主最好的是戒言,因为杨施主常常会顺带拿几根胡萝卜来给戒言,所以戒言远远看到杨施主就开始摇尾巴。
  狗的世界很单纯,获取多少就会回馈多少。

  据说的镇政府里的人员超了标,所以杨施主并不是镇政府里的正式职工,为此杨施主也挺苦恼的,她开始参加一些城市里的公务员考试,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城市里的税务局的招聘考试中,杨施主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被城市里的税务局录取了,在听故事的休息期里,众多施主都向杨施主祝贺,说那个单位的待遇和环境都不错,杨施主就要交好运,虽然有些舍不得,不过我们寺里的人也替杨施主高兴。
  可是杨施主自己并不显得特别快乐,仿佛有心事,有天智缘师父在故事结束的时候问杨施主有些什么心事,杨施主说,这两年,每逢在工作中、生活中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和挫折,都会上天明寺来找师父们商量,现在就要离开去外地了,忽然对自己不放心起来,觉得以后再遇见什么事情的时候没办法应付了,也没有人商量了。


  智缘师父笑了笑说,这个好办,我送你一只有灵性的仙兔好了,你带着它去城市里就不怕遇到麻烦了。

  我们大感意外,从来没有听过寺里有仙兔这种说法,杨施主也很意外,随即变的高兴起来,向智缘师父仔细询问仙兔的情况。

  智缘师父带着杨施主到了屋外,忽然伸手把戒言抱了起来,塞在杨施主手中说,这就是仙兔。


  周围的人都是一楞,纷纷呆呆的站着,看着戒言。戒言也很意外我们看它,在杨施主手中乱动起来,杨施主无奈的抱着戒言,抱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她忽然伸手在戒言身上重重的扭了一下,戒言痛的“汪”的叫出声了,从她手中挣脱跑开了。


  杨施主苦笑着对智缘师父说,戒言明明是条狗,怎么会是兔子呢?

  智缘师父笑了,他说,虽然我指狗为兔,但是杨施主自己也是有判断能力的,并没有完全认同我的说法。
  有时候,自己的判断非常重要,别让别人的判断左右着你。


作者: 大狗副警长    时间: 2012-5-4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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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太,放开老衲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5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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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太,放开老衲
大狗副警长 发表于 2012-5-4 10:20



方丈,你背后一个女鬼
作者: 古木    时间: 2012-5-5 11:07
我要是出家了,就是水水串掇的
大狗副警长 发表于 2012-5-2 10:32



我随喜大狗出家,给你买套全新的僧衣僧鞋
作者: 古木    时间: 2012-5-5 11:08
方丈莫急,贫尼等你
水水 发表于 2012-5-2 14:05



这话看不懂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5 15:10
我随喜大狗出家,给你买套全新的僧衣僧鞋
古木 发表于 2012-5-5 11:07





狗狗好福利

枯藤都只说带我去受戒,可从来没主动说送我衣服哪。

作者: 古木    时间: 2012-5-5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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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剃光头,为你拍特写,再送你顶帽子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6 08:56
希望中的郑施主

有位经常来天明寺的郑施主,这些年在城市里做生意发了些财,郑施主其实挺年轻,为人豪爽,平日也喜欢结交朋友,经常拉着朋友一些玩乐,郑施主很喜欢佛学,经常会跑到天明寺里找我们聊天,有时候看到寺庙的房屋有些破损,他便会找人上来帮我修缮,郑施主特别喜欢淼镇附近的山水,在这里盖了好几处房产,他觉得淼镇附近山清水秀,是个休闲的好去处,于是投资了一大笔钱在附近开发旅游业。


  谁知道前不久他的公司陷入了一场经济纠纷,虽然郑施主在法律上是占理的,但是这次事件导致到他的很多资金被冻结了,投资了一半的旅游业面临很多项追加投资,郑施主资金无法周转,一狠心便把自己的房子给卖了,这才没有让项目中断。
  坏消息通常传的很快,郑施主公司纠纷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他的债权人耳中,大家怕郑施主官司打不赢,便纷纷上门逼债,甚至没有到约定归还期的公司也找了上门,郑施主的朋友中也没有特别富裕的,他们即便是倾囊相助也只是杯水车薪。


  郑施主每天被人堵在公司门口逼债,终于忍受不了,跑到天明寺来,要求躲一阵。


  师父知道郑施主为人不错,只是遇上暂时困难,便同意他在寺里住一阵,可能谁也没有想到郑施主会住到庙里来,那些债主也没有跟过来。


  天明寺平日人来人往,师父也怕郑施主被人找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破例没让他在住在寺外的房间,而是让他在戒嗔和戒傲的房间里加了张床。
  郑施主性格豁达,即使是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心情却没有受到影响,他常常靠在小床上哼着歌,唱到开心的时候,还用手拍着床板合着节拍。
  郑施主虽然唱的很难听,但是调子全都是很欢快的,有这样心态也不错。


  郑施主隔几天便往山下跑一次,回来时会很兴奋的告诉我们他的进展,我和戒傲都不明白他所说的那些事情,但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事情应该是比较顺利。


  过了两个月,郑施主赢下了官司,临走的时候,还特意邀请我们下山的时候一定要他的公司坐坐。
  又过了几个月,下山买东西的时候,看见开着车的郑施主,郑施主远远的和戒嗔打招呼,一定要送戒嗔一程,推辞不过,便坐上了车,郑施主一路和戒嗔聊天,挨个问着寺里的人,边说边笑。


  道别的时候,郑施主忽然说,现在非常忙碌的他,会时常想起在山上的时光,虽然那时的他随时随地都可能一无所有,但是那段日子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戒嗔想,也许在困境中有时候也不全是绝望,如果你能乐观的去面对,也许会发现希望依然很多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7 13:16
一杯水的人生

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淼镇政府想在山上开发一些旅游景点,便请了一些工程师上山来策划,那些年,寺里香火比现在要差不少,经常一整天一个香客都没有,所以政府请来的工程师便住在我们的寺里。


  工程师中间有位中年大叔,大叔的样子看起来很厚道,我还记得他的笑容很温和,平凡谦和的笑,大叔对我们也很客气,如果在院落中见到我们便客气的行礼,等我们回礼后,又再次向我们行礼,常常互相行礼很长时间才能结束,到了最后都有些害怕和大叔相遇了。
  据说工程的策划最后要等一位领导的决策,所以进度也被耽搁了,几位工程师都很闲了下来,其他几位工程师便乘机上附近的山上闲逛去了,只有大叔没有走,大叔每天都坐在寺门前的石头上看落叶,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一动也不动。
  戒嗔看着大叔的样子,忽然想起智缘师父曾经说过他坐在那块石头上看落叶的事情。


觉得大叔一定有些心事,可是大叔从来没有露出不快的样子,只是静静的看着,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坐在大叔旁边一起看落叶。
  大叔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忽然问我,我们的人生如何才能满足于平凡?

  戒嗔怔怔的答不出大叔的问题,大叔对戒嗔说了一些往事。


  原来大叔毕业于一所挺有名的学校,毕业那年,大叔为自己的人生设立了很多目标,希望将来成为一个杰出的人,刚工作的时候,大叔还不断的为自己的目标的努力着,可是总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目标始终没有实现。
  再后来,大叔结婚了,然后有了孩子,当年所定的目标一个个的落空了,到现在看来已经越来越遥不可及了。


  有时候忙碌的生活让大叔忘记了曾经的梦想,最近清闲下来的大叔,忽然想起那些遥远的梦,可是曾经有着抱负和理想的大叔仿佛注定要归于平凡,与梦无缘了。
  所以大叔问我,我们的人生如何才能满足于平凡?


  跑进佛堂问智缘师父这个问题,智缘师父想了想,拿着一只盛放着白开水的杯子走到屋外,当着大叔的面,把这杯水倒在了院子中的石头桌子上。


  水“哗”的一声铺满了桌子,只是大部分水都顺着桌子上的微小的坡度流到了泥土里,只是在不平整的桌面低洼处残余了一点点水滴。
  大叔呆呆的望着智缘师父,不知道智缘师父准备做些什么事情。


  智缘师父说,明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


  第二天一早,大叔早早的便站在桌子前,只是昨天的那些水渍早已经干涸了。


  智缘师父说,昨天的那杯水中,有一小部分留在了桌面上经过一天的暴晒,它们升华回到了空气中,而绝大部分的水则渗透到了泥土中。


  每个水滴都曾经梦想着要升华在空气中,只是真正能留在桌面上有机会被升华的水少之又少,而大部分水滴又怎么了呢?它们有些穿越过泥土,汇集到山泉中,变成一杯杯清雅的香茗;还有一些附着在植物的根茎上,默默的向上游动,变成了一片片绿叶里的汁液。
  谁敢说这些流到泥土中的水没有价值呢?它们从来没有平凡过。
  当那杯水倾泻在桌面上之际,每滴水珠都在阳光下烁烁生辉。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9 13:29
清香野茶

淼镇附近是产茶区,每年春季采茶的人便特别多,山上的茶叶一般分两种,一种是施主们自己种植的,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茶树,还有一些是野茶,通常是生长在山上比较高的地方,野茶的产量很小,生长的地方也是东一株西一株,外加茶叶的外观也比家茶要难看些,所以采摘野茶的人比较少,野茶价格也很低,大部分采野茶的人家都不是拿出去卖,而是留着自己喝。

  野茶不同家茶,但是味道自有自己的特色,寺里没有自己的茶树,所以我们寺里所用喝和待客的茶叶都是野茶。每年茶叶采摘的时节,寺里几个年轻些的和尚便结伴去附近几座高山上去采野茶,每天晚上把采来的茶叶集中起来交给智恒师父,由他来制作茶叶。


  有次寺里来了一团年长的客人,其中有位客人对茶叶非常有研究,坐在佛堂里和其他客人聊茶叶,从各种茶叶的来历到制作工艺以及泡茶的注意事项一一介绍,老施主讲的很详细,虽然生活在产茶区,但是寺里的师兄弟们对这些茶叶知识所知甚少,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老施主的讲解。


  听着听着,戒嗔想起没有给施主们泡茶,打开茶叶罐,取些茶叶放在茶杯中,老施主看到茶叶,忽然笑着对旁边的人说,你们看这些茶叶就制作的粗糙,大大小小的叶片,看起来很不好看,真正的好茶在制作时候,都会非常注意这些事情,而且不仅仅在茶叶有形状,即使茶叶泡开后也会保持一定的形态。
  戒嗔笑着告诉老施主说,这些是野茶,因为生长的地方太散,所以叶片的大小差别很大,所以制作时也无法考虑它的外观了,至于冲泡后,更是起起伏伏,没有任何形态。

  用山泉水冲在杯子中,端在每个施主的面前,只是一小会,野茶中那股特有的清香,慢慢散发出来,弥漫了整个屋子,老施主大为惊异,取过茶来一喝,更是赞不绝口。


  老施主回城市后,特意委托朋友来淼镇收购野茶,由于产量小,那一年,野茶的价格翻了好几倍,最后大大的超过了家茶。

  外表重要吗?也许重要,但是没有外表的野茶,一样在沸腾的山泉水冲刷下,用不做作的清香证实了自己的价值。
  所以,比外表更重要的东西就是你的内涵。


作者: 果果小盆友    时间: 2012-5-10 17:00
冰花

有一年的冬天,雪下的特别大,厚厚的积雪铺满了山路,那是寺里一年间最清闲的日子,没有香客,只有不变钟声回荡,拿起扫帚把院子中的雪扫个干净,撒一把小米在最容易见到的土地上,退回屋里,隔着窗开心的看着那些因为积雪难以觅食的鸟雀落在地上啄食。
  想起来小时候生活的那个小山村,每到落雪的日子,也有很多鸟雀在地上寻食,山村有很多孩子喜欢捕鸟,在空地放着一个用棍子支起来的笸箩,下面撒上一些谷物,诱使鸟雀走进去,再轻轻一拉绳子,把它们罩住。

  那时候,戒嗔最喜欢在村子里四处乱跑,经常被人骂,你的小子,又把我的鸟儿吓跑了。
  现在的时节,已经不需要再跑了,因为天明寺里不会有人想抓这些鸟雀。


  天冷的不想出门,戒尘和戒痴也缩在我们的屋子里看电视,那几天戒尘不知道从那部电视里看到一个男演员吹口哨,觉得样子很帅,声音又好听,起了模仿之心,把嘴巴噘的老高,站在屋子中间,只是只见嘴动却不见有声音发出,我和戒傲强行憋着笑,怕打击了戒尘,时不时还安慰他几句,说什么有志者事尽成。
  戒尘的悟性很高,没多久就发出了声响,最后居然还吹出了曲调。
  只是几首歌吹了下来,我和戒傲已经跑了好几次厕所。


  戒傲终于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对戒尘说,小师弟,虽然你吹的很好听,但是我们还是更喜欢看你画的画。
  戒尘开心的问我们,是吗?
  我和戒傲连连点头。
  戒尘又发愁了,说他的水笔没有水了,画不了了。


  戒嗔转头看看屋内,灵机一动,伸手指着结着冰花的玻璃窗对戒尘说,不如在那里画吧。
  戒尘扭头看着窗玻璃,开心的爬到窗户上,用指尖的温度,慢慢的融着冰花,一个个光头和尚在玻璃上现身。
  戒尘一边画一边向我们解说,当然如果他不说的话,我们确实也不知道哪个和尚是哪个人。
  笑咪咪的看着戒尘的画。


  画中有个睡着的小和尚和一个站着的老和尚,那个睡着的小和尚是戒尘自己,站着的老和尚是晚上来给戒尘和戒痴两个小和尚盖被子的智恒师父,其实戒尘经常是醒着的,师父来了就闭眼装睡,等师父一转身,便偷偷睁眼看着轻手轻脚往屋外迈步的师父。


  还有一幅画是戒傲和智缘师父的,那次戒傲做错了事,被智缘师父罚在佛堂前跪着,晚饭后很久,智缘师父又怕戒傲被饿坏了,便拿了五个馒头来给戒傲,戒傲很感动,当着智缘师父的面吃完了五个馒头,戒傲那天晚上回到屋子后,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了,其实也怪他自己,谁叫他晚饭的时候先偷吃了六个馒头呢。


  目光落在那些简单笔调的画上,每一幅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每一幅都在回忆中闪亮。
  阳光照耀在画上,冰花渐渐退去,戒尘指下那些记载着昨日回忆的画越渐模糊,玻璃又还原了本来的洁净。
  遗憾吗?怎么会有遗憾!那里曾经如此美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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