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上的舞蹈——记摩柱峰之旅

九歌

    最好的时光在路上，行走的意义在于能让你遇到那个更好的自己。——郭子鹰

一

    许家山，一个古老的山村，位于山脊之上环形的小盆地内，西高东低，东边豁开一道口，口下是层层梯田，直至山谷，极目愿望，云雾缭绕，或可看见东海。村子很大，房屋鳞次栉比，大都是两层，墙由黑石垒叠而成，黑色鹅卵石铺成的街巷如同血管，伸展到村子的角角落落，古朴而优雅。每户人家的门口都有一块或几块石头，村人干农活回来，在上面小憩；饭菜蒸熟，热气腾腾，在上面摆放，喝酒聊天饮茶，硬是把起着棱角的石块磨得光滑而平整。说是许家山，其实没有一户姓许的，大都姓叶，也有几户姓张，村中有叶张氏宗祠。叶姓宗祠位于村子东端，旁边有古学堂遗址，占地数亩，残存的断垣上几扇雕花的石窗，依稀显出当年的繁华。祠堂正门朝西，黑色的石墙，飞檐斗拱，气势巍峨，顶上有大樟树，虬劲的树干呵护着叶氏祖先，庄严而肃穆。

   祠堂对面是一个大戏台，中间是大广场，用青石板铺成，整洁宽阔。同游的老五麻生兴致盎然，鱼跃上台。老五奔到后台，两手弯曲，似提着锦袍玉带，踱着方步而出，俨然是宰相出场。麻生蹲下马步后或飞腿或打拳，然后走起台步，滴溜溜乱转。观众极少，但两人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动，在绽放，仿佛多年的戏子梦在这一刹那成为现实。

   此时，村子的另一头，精彩的一幕也在上演。牛大芳姐无边梅正徜徉于古巷，一条拴在廊上的黑犬前脚上提，趴在凳上，狂吠不已，垂耳竖立。牛大循声望去，小黑见状，瞬即变吼叫为呜声，圆瞪的双眼透出几分期待。牛大上前，弯下腰，伸出手，小黑也伸出前脚，紧紧地与牛大握在一起，缠绵而悱恻。芳姐紧跟在后，眼里泪花闪射，紧靠小黑蹲下身子，小黑放开牛大，把前脚轻轻地搭在芳姐脖子上，如黒缎的脑袋在芳姐头上不停的摩挲，深情无限，影师无边梅不忍打扰，轻轻地拿出相机，记录下了这动人的一刻。
                               二

    从西林寺向东方远望，最高处的山峰就是摩柱峰，又称东海云顶，峰顶之上几块岩石叠放的极为规整，似富士山，又似一个美貌的妇人盘着云髻，俯首看着大千世界。寺院后方卧着一个水库，碧水荡漾，波澜不惊，如一面明镜，静躺于青山环抱。山行于旁，清风徐来，落叶沙沙，已是一派初冬景象。有诗为证：“万树无多叶，千花试一枝。”又云：“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小径旁，树木尽疏枝条，落叶飞舞，寂然无声。偶见一片罗汉松，抖落了一身的华装，纤细的枝条在松林中扬起了一片灰色的云雾，山风拂过，寂静的云雾轻轻晃动，像林海中泛起了一层波浪。

    大胡桐直上，便是防火道，嶙峋的岩石，满地的沙砾，在山脊上勾勒出了一道极其雄伟的人工痕迹，随着山势跌宕起伏，摩柱峰就是这痕迹上的一个漂亮的感叹号。一块块的岩石被风雕琢，被雨侵蚀，被日晒，被冰冻，迎着太平洋上的季风，呈现出了种种不同的形状，或如枯萎的胡杨，木桩般的站立于山巅，或如砥石，平坦的如一张床，更多的是不规则形状的小块岩石，有的已经化为了沙尘，在风中飘舞。巍峨的山峦被它割成了两半，山之阳绿树葱茏，杉树、松柏保持着挺拔得身姿，向着山脊努力伸展。山之阴全是灌木，被寒风剥去了身上的最后的妆容，干枯的灰色与松柏的绿色共同勾勒出了自然的神采。

                               三

    忽老五大喊：“园！”众人不解，回头望去，一只黑牛在树林中正悠闲地吃着草，随即老五又温柔而又甜蜜地小声呼唤：“园——你怎么跑到前面啦——”（原来牛大真名叫袁）回过神来，众皆哈哈大笑。

    陡峭的道路给行走带来了极大的困难，走过几里后，众友已是气喘吁吁，汗水蒸腾，小憩片刻，身上瞬干。随后又走，如此再三，体能已至极限。牛大肥腴的脸上，肌肉在抖动，双眉紧锁，不住感叹山太高，腿太酸，但仍坚持拖着沉重的步履，一步步上爬，一步步下滑。麻生手捧单反，为取镜头，有时耸立于悬崖眺望远方，有时匍匐于地，更多者随意而摄，期留美好回忆于相机。老五走在队伍的后方，叼着烟嘴，眯缝眼睛，凭借其几年草根摄影的经验，为众友留影。流水的脚部有疾，硬忍痛苦，撑着向前。唯芳姐神色如常，谈笑自若，身态轻盈，不时站在道旁，给众友以鼓励。涛哥意气风发，走在最前方，与众友拉开了几个山头的路程，然后大声呼喊着后来者的姓名，声音中流露得意之色。无边梅雄风不改，爬上一段石架，坐在那里，端起相机看着后来者，恍若一只燕子停在崖边的窝旁；走得兴起时，在悬崖上跳起了一支骑马舞，一招一式，皆成章法。

    六个多小时后，艰难的行程终于结束，登上了摩柱峰。站顶上，寒风烈烈，一身臭汗一扫而光。峰顶是一块平坦的岩石，宽约四五平方。几个石堆上插满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极目远眺，三门湾在雾中依稀可见，回望西林，但见山谷中一痕水迹，防火道则如一条龙，蜿蜒于山脊之上，宁海群峰尽踩脚下。

    合影后，众人循道而下。至云顶山庄，天色已黑。去往龙潭的山路变得异常难行。众人点亮头灯，专心赶路，只见路途坎坷，崎岖不平，山色空蒙，只闻水声潺潺，夜莺鸣叫。为解焦躁，芳姐展开歌喉，从萨顶顶唱到降央卓玛，从流行唱到到古典。老五间或一吼，声震山谷。陈队牛大如宣传队站在路旁为众人加油。冰雪阳光走在老五前，慨叹：“这是怎样的一支队伍哦！”

    晚六点半，伴着一路星光，带着一身疲劳，终于抵达龙潭村。

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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