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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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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秋天到春天之——医院日记》已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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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0-2-8 21:41:32 | 只看该作者
现在已经好了吧波波童鞋
12#
 楼主| 发表于 2010-2-8 21:57:17 | 只看该作者
回复8楼激水漂石:多谢
13#
 楼主| 发表于 2010-2-8 22:01:01 | 只看该作者
回复10楼12楼:你们的关心是我和伤病抗争的动力,目前仍还无法下地,多谢!
14#
 楼主| 发表于 2010-2-8 22:15:55 | 只看该作者
回复11楼截面的形状:你这该死的温柔,让我心在跳泪在流
15#
 楼主| 发表于 2010-2-8 23:02:10 | 只看该作者
说来汗颜 ,前几日还不会发连载,幸亏版主指点迷津。现在将《从秋天到春天之——医院日记》1——7重新补发在这里。标题更换为《从秋天到春天之——医院日记》更新中
16#
 楼主| 发表于 2010-2-8 23:13:2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云波 于 2011-10-15 15:48 编辑

            一    初秋的早晨在我们这里实在还算不得凉爽,幸好驾驶摩托能有一点风——和每个平常的日子一样,我被设定为老歌的闹钟声吵醒。然后搓把脸急匆匆地送儿子上学。早餐照例是煎饼加淡豆浆;胖胖的老板还是象以前一样忙碌;请来帮忙的妇人还是象昨日一样地多舌;街对面那个勤劳的卖烟人已推出推车设好了摊位。一切如平常。
        但这的确又是个不平常的日子,事后我在心里想。中午居然吃到了野生黄鱼,这是几十年间不曾有的事。我所未料的是更大的事在后头,它甚至改变了我的世界观,我的生活已经被完全打乱了。
       最近有点心惶惶,交警叔叔每日每夜地在街上忙。自从“禁酒令”后,已经很少有人开车去赴宴了。晚餐后坐上自己摩托的后座(朋友替我开的)——然后在XX路延伸段灯火依然阑珊的地方,我忆得前方有黑黝黝的车头在向我们逼近。于是自已大声呼叫慢点慢点!再然后我犹如动作严重失误的体操运动员般在空中翻转了一圈,便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手机已落在五六米外的地方,我挣扎着想试着站起来,但腿部根本无法动弹。一摸小腿痛处,触到了如玻璃碎般的湿湿的碎片,路边有个大姐在慌乱地大声喊‘‘看,看看,他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应该是伤得很重吧,当地的医生都建议我去技术和设备相对先进的XX医院。经过几小时的颠簸和慌乱,晚11点钟,被半身麻醉了的我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有种从未听过的设备声音每隔一段时间就阴阴地怪叫,偶尔能听到金属敲打骨头的声音。有小护士(助手)在安闲地聊天,主刀医生不时地自言自语地用普通话念道:伤得实在太利害了,伤得实在太利害了!
     我的小腿绑得好似木乃伊般,有外支钢架醒目地盘据在上面。被推出手术室时,看到了老婷分明哭过又强颜欢笑的脸,我想,我该换种生活方式过一段时间了,此时应为2009917日凌晨。




   二     初秋的天亮得很早,医院里人满为患,老婷与姐与我都一夜没睡。狭窄的病床紧贴着走廊昏黄的墙壁,上边隐约有狰狞的图案——病房爆满。术后的疼痛还未开始发作,我强打精神对满脸倦容的老婷说:没事,或者从今后我戒了烟酒,一切都会好转的。她的情绪明显地低落,只轻轻地说:别说话,闭上眼睛先休息一会儿吧。
        7点钟左右,疼痛开始蔓延开来,又酸又麻,又胀又痛。恍惚中有一种力量在顽强地掰着小腿。其实我在被推出手术室时已经有心理准备,就是老家人平常常说的还火痛”。没想到是这般的折磨,汗水开始慢慢地遮住了睫毛,伤痛处在“扑扑”地随着心脏的频率揪心地跳动。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迷离起来,姐姐说:你痛你就喊出声吧,这没什么丢人的!
时间过的可真慢,9点钟时查房医生过来了,经过一夜手术后他也很倦。他姓伍,伍思凯的伍,不是很常见的姓,但与我初中同桌女同学同姓。这应该是个好兆头,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和那女同学一直挺要好的。我在傻傻地想:或者,也许有可能他会带给我什么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吧?
     然而事与愿违,他平静地对我说:“你要注意防止感染,不然的话开放性骨折有许多病例就是感染后截肢。”他的眼光里有些许的怜悯,看着我的伤腿就像在看破砧板上的鱼肉———当然,事后我知道自己误会他了,他是个好人!不像一般的骨科医生因为见多了血淋淋的场面而变得无情。接着他扶了扶眼镜继续说:“这样的话就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我在心里不断地念着这句太可怕了的话,阴森森的寒意爆炸开来,沿着血管冲向全身。我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冬日冷冷的下午,坐在泛着青光的轮椅上———前面有小小的玻璃柜台放在马路的转角;这正是我年轻时看到的一位残疾退伍老军人卖香烟的场面,只不过主角已转换成了我!?靠他个XX医院!


    三     煎熬中的第三天,小腿的疼痛还在死死地缠着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更令人苦累的是压在心上的顽石——一把崭新贼亮的手锯正在贪婪地噬咬着胫骨,嘶嘶作响,这个画面在不断无情地反复。也不知道昨夜是怎样过来的,尽管已经有了829号床位,但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否曾经睡着过:同病房病友亲戚探视的嬉笑声;窗户外不时尖利的救护车车笛声夹杂着争吵声;隔壁床那个皮肤黝黑的农村妇女半夜里大声训斥丈夫的叫骂声;加上某某人深夜里起床小便踢倒凳子的哗啦声。我想自己快要崩溃了!
     下午,绝望与悲凉已到达顶点:那个面目慈祥的护士长来到我的床头,她满脸的笑意,软软的普通话言语间溢着满满的关爱。但她所表达的意思却让本频临崩溃的我彻底坠入深渊,像是在已经撒了盐的伤口上再狠狠地揉捏了一把。“你是遇上了车祸了吧,还好还好······你要想开点,这么猛烈的事故只伤到小腿实在是幸运,至于你的腿,我们会协助医生尽量帮你保·······”。
      “尽量?”,“只是尽量!?”她接着还喋喋不休地唠叨了许多,但我什么也没听进去。可怜在肉体上已是苦不堪言的我还要承受精神上无情的拷打,啊啊!老天给个结论吧,我的腿到底能不能保住啊?
        夜,不会因为你的悲戚或欢欣而提前或推迟。6点半,天色全暗,漆黑的夜如期而至。我的头脑里全是妖魔鬼怪在蹁跹起舞,想到从此以后走路对好端端自己来说可能已成了奢望;想到自己将要被划入“残疾人”行列;想到父母给予我的身体可能会遭到切取而造成残缺。恐惧和悲怆便占据了全部的思绪,心里素质特别差的我感觉我就是一个被确诊得了晚期癌症的年轻病人,悲痛和沮丧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连拔掉针头放弃治疗的念头都有!伍医生说了,感染期一般是7天,7天后如果不感染才算过了危险期。7天,就是168小时,我在心里计算着,至今还剩4天,也就是96个小时,这折磨人的96小时快点过去吧!



  四    早上被软软的当地话:“热水瓶,热水瓶!”吵醒。6点还不到,打开水时间到了。我还处在手术后的低热状态中。昨夜胡思乱想到下半夜,最终抵抗不了,太倦太困了。
     上午天气不错,经过几小时睡眠,疼痛退去了一点,我的精神状态也稍有好转。这几天朋友、同学、领导、同事纷纷过来看我,让我深受感动。为什么不往美好的地方想呢?窗外的天那么蓝,空气那么新鲜。现在已快要2010年代了,医学技术已经发展到了空前的高度,而且我入住的是三甲医院,无论软硬件均属当地一流。伍医生所说的不过是最坏打算,概率应该很低。退去一万步来说,即便是截肢,还有假肢可以安装——尽管不能肆意奔跑,但我还可以悠闲地散步。我的心情转眼间豁然开朗,过了这一关,或者就是时来运转了。
    只是目前的状况仍是凄惨,我穿着大腿外侧系绳的大号棉短裤。不能翻身、不能坐起、更不用说下地了。尽管创口处疼痛已渐渐退去,但脚后跟可能因为石膏板位置有偏差而压得发黑。肌肉已经坏死,不时地会有针扎般的痛。每天做单调的翘脚趾运动以防肌肉萎缩,活动范围为一个平方差不多的白色病床。腰骨躺得生生地酸痛,每天要挨两次针扎:白天5瓶盐水外加晚上半瓶消肿用的甘露醇。吃饭喝水都要躺着靠老婷来喂,大小便要接。一方面像个娃娃,什么都要人照顾,另一方面,人家80多岁老病人才需要的护理待遇被36岁的我提前享受了。
       傍晚,感觉发热渐渐地退下去,体温渐趋正常,心中的燥热与不安也慢慢平静。伍医生早就说过了,我的手术是相当成功的,只要能挺过这可恶的一周感染期,恢复80%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然,时间可能很长,手术次数要有多次,套用和伍医生同一组的B医生的话:你这个脚工程很大!我对自己说:祷告吧,或许我真是大难不死且真有后福吧,我宁愿承受多次手术的痛苦,哪怕是一年无法行走。而不愿一个月后失去右腿黯然归家。愿上天保佑!



        五    昨夜应该睡得还好,我一直在不断地劝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天不会塌下来,最坏打算是换上一条假腿。已经是第5天了,再过两天,我想我的秋天中的春天就要到了。
       老婷这几天并不比我轻松多少,做过陪护的人都清楚:陪护的人有时候甚至比病人更加累。先说睡的:床是折叠式的,收起来是椅子,放下去就是简陋的床位。宽度约70厘米,根本无法翻身。三个病人一间病房,加上陪护的人六人一间。不时有探视的人群操着杂乱无章,似懂非懂的外地话;或者刚入住的新病人间或地发出苦痛的呻吟声。根本无法踏实地让人睡去。更难受的是隔壁床的那位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民工的妻子,经常选择在下半夜哇哇乱叫,大意是老公不听她的话。屡教不改而令人生厌。再说吃的,医院了几乎没有什么菜可以选择,而且口味不好,味同嚼蜡。就是附近的小吃店也无法做到即便是强差人意的地步,远不如我天台山美食的口味百变、令人垂涎。这些天我们完全是为了生存才吃的饭!最后说说心里的压力:我受伤的当夜,她强忍着泪水东奔西走地办着医院繁杂的手续;在我手术进行到一半时,大概是情况太糟,医生走出手术室告知她极大的可能性就是截肢,她几近昏厥。每天眼前晃动着大大小小的塑料盐水瓶,几乎每隔一天就要看我换药,血淋淋的伤口加上咬牙强忍痛楚的表情。还要跟着担惊受怕:她也非常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伤口感染。即使谈不上心力交瘁也已被弄得心神不定了。
      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尤其在我情绪低落时,她更是无言,但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里很难受很心疼很受伤。她想不出华丽的句子,编造不出即便是破绽百出的谎言来安慰我。她的情绪和我同步,在我振作些时她也欢欣,言语就不自觉地多起来,也能像在家一样侃侃而谈;在我不快时她心绪低落,沉默寡言,即使轻声说出类似“你要想开一点”这样的话,也能明显感觉到她自己还没有想开。我一定要乐观些,我想,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这个令我感动的人。
     夜,夜不成寐。七天的大限马上就可过去了,我的心却更加地惶恐而不安。可能是哲人和智者所说的“劫”字吧,只要过了这一劫,过了苍天安排的这个关卡,日后可能就是一片坦途了。但谁能保证今晚,或许就是今晚:体温急剧上升、皮肤开始溃烂、骨头渐渐发黑······然后又是那把青光贼亮的冰冷钢锯,贪婪地噬咬着我的皮肤、血管、组织、肌肉、还有骨骼。我不敢再想象,我的心里对上天也是对自己说:保佑我吧,如果能够顺利渡过这一关,等我完全恢复以后我肯定做到:不再烟酒了,至少在公共场合;要知恩图报,善待老婷。但愿时间过的再快一点,明天的明天,让我顺利摆脱这种煎熬吧。


     六       骨科的医生分成3人一组,伍医生、A医生和B医生同组,A医生是组长。我在这里分别用AB代替是因为我不愿写出他们的真姓名,他们的一些做法至少不能算一个称职的医生,当然,这是后话。
      往乐观方面想,既然上天安排了这次事故,肯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我的烟酒已过度,(17年的烟酒历史)最近如果不停下会有大病爆发,可我却毫无觉察?所以只能用这种极其极端的方法促使我刹车。又或者三天后我可能遭遇更大的事故,结果是瘫痪或死亡,所以用相对小的事故替代更大的灾难?当地有句方言称:有吃无吃三十陆。意思是三十六岁是个坎,有许多人在这个坎上栽了————或者亏钱或者得病,情场、官场、赌场皆为大失意,有的人甚至迈不过这个坎而英年早逝。所以我的很多亲戚朋友都来安慰我说没事了,还列举事例加以佐证:甲36岁那年也是车祸,脚骨断了,之前贫困潦倒,但从此后生意日渐火红,至今已挣得几百万身家;乙36岁这年大病一场,次年提升半级,而后平步青云,现任某县要职,为副处级。丙·······,不一而足。
       无论真假,我都感谢他们给我的籍慰,我无意于升官发财,也不奢望香车美女。我向往淡泊宁静且富于情趣的生活。每个月能和三五好友聚上一二次,喝点小酒,侃侃大山,吹吹牛皮。每个季度能带上老婷和我的乖儿子和投缘的三口之家一起,开上自己的小飞度,二三辆车一起到附近转悠转悠:上海杭州看高楼大厦买簇新玩具,宁波椒江游乐场坐过山车海盗船,雁荡山千岛湖游山玩水。花他一二千,宿上二三宿,不亦乐乎。每年能有一次远游,到全国各地走走看看增长见识——能出国更佳。到年底全家人身体安康,口袋里略有余钱,额头上不长皱纹,小日子多滋润。
       应该快了,现在已是夜深,我的体温平稳,创口无殊。窗外街中竟然有人在唱欢歌,分贝很高但歌艺平平,若是平日里我定要在心里斥责他扰人清梦。但今夜不同,他嘶喊的声音在我听来宛若天籁之音,“让欢乐的分贝来得更HIGH些吧!!!”,我对自己说。
     XX今天来电慰问了。


      七       悬着的心在今天终于放下了,尽管前路仍是坎坷——手术需要至少五六次,时间跨度可能大半年,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的腿已经保住了,受之于父母的身体得以保全。不久的将来,我仍可以去游泳爬山,当然,姿势可能有点怪异。但那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仍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
      静下心来,想起有很铁的朋友过来看望时笑说:你现在唯一不缺的就是思考和睡觉时间,以这次受伤作为分水岭,总结一下你的前面所走过的路,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苍白,一点点失望呢?尽管他是戏虐跟调笑的话,但我感触良深,我感慨万千,我唏嘘不已,我惶惶失措。
      人生苦短,转眼间历程已经过半。“一点点的苍白,一点点失望”,这样的概括根本不贴切!我觉得自己已过来的这半生的确很不成功,很失败,不只是一点点失望。但决不单调,更不苍白。人生十九不如意,但我有梦想有故事,在灵魂上我是一个富足的有钱有闲的人,在我眼里世界仍是色彩斑斓。只是人不能老是活在记忆里,沉醉于旧梦中,逝去的固然美好,将来应该愈加重要。或者这次受伤真的只是转折点,让我从此放弃某些陋习,让我更加善于思考。也许前路是一马平川且风光旖旎。我不禁有点兴奋起来,脚被撞断后第一次由衷地笑出来。心底里甚至有小酒虫爬上来,尽管近乎于痴人说梦——烟酒对于现在的我可以说是大忌中的大忌。但要是能来上一盅庆祝一下该有多好!能饮上三盅微醺的感觉就更佳了!
        B医生今天过来换药了,伤口处恢复得很好,只是当时撞击的力量太大,胫骨破碎后骨头刺破了皮肤造成骨外露。手术后表皮有个洞无法复原,以后要通过植皮、皮瓣手术先使创面恢复,再进行植骨手术。B医生是位有点情绪化的年轻人,但他今天心情不赖。笑着对我说:你还真幸运!创口没有感染,XX床的XXX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但他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烂了。我仿佛有些不寒而栗,仿佛有些劫后余生的后怕。有经验的人告诉我,在骨科里许多感染病例是这样处理的:哪段骨头发烂了,先凿掉一小段,继续烂,继续凿········最后如果还是无法控制,那只有黯然截肢。看来我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愿“苦尽甘来,时来运转”这句老话能在我身上灵验吧!
      既然经历了这么许多,我想在我可以坐起身的时候用键盘记下日记吧。以什么作为题目呢?《浮生若梦之医院手记》?未免有点太造作太矫情;《那些悲伤的白天和黑夜——受伤日记》?又觉得太直白了况且不完全贴切。我绞尽脑汁还是不得其所,算了,不去管它了。但回家后该去买个便宜点的手提电脑了。





[ 本帖最后由 云波 于 2010-3-8 11:59 编辑 ]
17#
发表于 2010-2-9 08:36:17 | 只看该作者
斑猪过来按顺序调一下
18#
 楼主| 发表于 2010-2-9 12:06:28 | 只看该作者

    十八      第十八天,吉祥的数字,晴好的一天。秋风起,落叶飘。既然是长期驻守,不像27床打游击般地几天就撤退了。是该趁着秋高气爽,象松鼠般地准备些过冬的物事了。正是长假中,商店里必定是热闹非凡。而喜好逛商场本是女人的天性,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真是委屈老婷了——她离开我最长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上午我特意笑着叮嘱她说:放心吧,早上我没喝牛奶,尽管腿部受伤了,但我的肾功能尚好,挺个二三小时应该没问题。你就放心地去购物吧。
       尽管无奈万分,我曾玩笑着对询问我何时回家的朋友说:可能今年不回了,我的户籍都已经转到这边过来了!但我们还是拿出小纸条,学习儿子的样子,一件件地记下所要买的东西:睡衣、袜子、纸杯、牙膏等等。临走时,她接了我的小便;杯子里倒满水;削一个大苹果搁在床边;又将一沓昨晚新买的杂志报纸放在我的床头;还一再拜托了同病房的其他陪护者——万一有事,请他们帮忙照顾。这才不安心地准备要出门。我不想她的心情太沉重,调笑着对她说:没事的,还有美女小护士呢,我可以找她们帮忙顺便还可以聊聊。你去得越久我们就可以聊得越长,拜托你给我个机会吧,去逛得长久些!她笑着说胡扯,继而安心地去了。
       然后又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了,至少心理上是如此。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看杂志吧,书中自有黄金屋嘛。平时我一般看《读报参考》、《视野》、《意林》等,间或会看《经典杂文》和《随笔》。最近新发现有种杂志题为《格言》,觉得有点味道。第一次拿到手,第几期我忘了,封面上赫然号着:会当凌绝顶,不览众山小。内容也很不错,只是出院时走得太匆忙,给弄丢了。这些日子主要靠看杂志报纸打发无聊和漫长的时光。但自己也感觉到了,受伤后心理素质隐约起了些变化。特别是感人一点的文章,会设想书中的主人公里有自己的影子,或在想换成是自己会如何如何。简直像个喜好看台湾肥皂剧并陪着抹眼泪鼻涕的中老年妇人。
      今天又是医院里的平淡的一天,但我的心情还好。中午吃过中饭后,我竟抹抹嘴巴下意识地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蓦地想起这里是医院,不禁哑然失笑。可是到了傍晚,不知怎地竟发起低热来。该不会是和植皮后的伤口有关吧。老婷连忙去找医生,医生淡淡地笑说:你们多虑了,小感冒而已,不出几天自然会退去的。小护士也过来老套路地交代:多喝点水,用温毛巾多擦擦身子,没事的。是夜,我迷糊地睡去,梦境里只觉得险象环生。



    十九      今天的天气依然晴好,只是今天来得平淡无奇,几乎无事可记。住院的日子日趋平淡,出事近二十天了,我们在生物钟上也早已经适应了病房的生活。只是枯燥乏味的日复一日里,已觉得黔驴技穷的我还能再记下点什么呢?还是抱着感恩的心回想吧。
      想想这些天里给我这个受伤的病人无私帮助的人,心里就热乎起来。自己的兄弟姐妹不需再说了。嫂子、姐夫、大姨、大姨丈,无不伸出了热情的双手。出事当晚,嫂子陪着来医院直到我手术后凌晨四五点了才返回天台(次日还要上班)。这其中,她帮着托熟人,找关系,办手续(她也是医生)跑上跑下。不凑巧的是当时我哥还在外地有公干,只有我的小侄子一人在家,她只好拜托邻居照看,将她年幼的儿子一个人扔在了家里。姐夫当晚也驾车陪同过来,一直到次日凌晨。这以后,我也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反正姐姐多次为我往返于天台和医院、我父母、我孩子、亲属等过来看我,绝大多数都是他接送的。大姨平日里很忙,但她在医院里我手术后的头几天里陪着老婷陪护了好几天,基本上没有睡眠时间。后来听说医院里伙食不好,自己烧了满满一大盘猪脚百多里外专门让大姨丈送过来。大姨夫还在我做植皮手术时专程赶来,只是为了担心没人帮忙抬我。
      还有我的老领导张行和同事兼好友大宝,当晚护送我,忙前忙后,整夜未眠。张行夫人恰好在医院所在的X城有事,她还特地赶来并为我们垫付了住院的好几万元钱。半夜时分,在我进行手术的时候,单位的领导秦行和同办公室的二位好兄弟两兄和华兄也风尘仆仆地驱车赶来了。秦行还特地带来了他私人的好几万元以备给我治病急用,被老婷婉拒了。住院期间,特别是前几天,朋友、同事、同学、亲戚纷纷过来看我。有一次我的老同学相约来探望我,一次就是两辆车,近十人,狭窄的病房根本无法容身。还有的时候有朋友晚上赶来,弄得隔壁床不高兴,说我们人太多了,太吵了影响他休息。初略估计一下,算上如张行、秦行、大宝、两兄等多次过来的,亲朋好友加在一起,竟然有约七八十人次。难怪老婷曾私下玩笑地对我说:没想到你还真的是蛮“喜人相”的(方言,意为可爱,招人喜欢),别看你长得呆头呆脑的,平时晚上又老“宅”在家里,没料到还是很有人缘的。但我又何德何能呢?说句并非客套的客套话:只是承蒙大家的厚爱罢了。另有好友隔三差五地通过电话联系,鼓励安慰我,至今未停过。凡此种种,我无不铭记在心。想我在困境中,这么多给了我无私帮助和鼓励的人,我在感激之余倍添了信心。有这么多的好心人在一起关心关注我,这个难关一定能过得去。
        天色渐暗了,低热好像还没有完全退去。明天,绷带就可以打开——看植皮是否完全成功。尽管昨夜里有恶梦,但已经过去了,还是为明天祈祷吧。


     二十         上午有两件事。一是A医生过来说了三个字,在剪开绷带看了皮肤后说了我们听来特悦耳动听的三个字:全活了!二是已放假的儿子真地由他大姨带着过来了。
      还是A医生值班,他的确够忙的,这些长假的日子里我每日都能见到他。八点多,查房时间,他准时来到病房。植皮已经第七天了,该是查看菜种下去后是否成活的时候了。在自信地吩咐那实习生剪开纱布后,他专注地看了四五秒钟。矜持地蹦出三个我们最爱听的字:全活了!(事后我才知道植皮手术是他做的,在骨科里一般象植皮之类不大的手术就直接由主刀的骨科医生自己做了,但象皮瓣等大手术就需要另外的专业医生)老婷尤其高兴,连声说:肯定能成活的,我昨晚就已梦到了,只是忘了跟你说。
      十点半左右,我半躺着闭目养神,似睡非睡,半梦半醒地。忽然大门外传来好听的普通话童声:“29床,就是这里了。”老婷兴奋地说:皮皮来了,皮皮来了!果然,他面有得意,摇头摆脑地进来了——原来大姨没带路,他走前头,一路寻来的。他今天情绪很高,听大姨说:为了能早日到X城看我们,平时懒散的他已在昨天就完成了假期的全部作业,早上6点多就起床了。
       想想也真难为他了,许多他要好的小伙伴长假都跟父母出去玩了。我们问他是不是很羡慕?如果想去的话恰巧我有一铁哥们要带他儿子(和我儿子也是伙伴)去杭城,热心地说可以顺便带上皮皮一起。他懂事地对我说:没事的,等爸爸你的腿好了再说吧。中饭后,老婷带他去公园划了一会儿船,坐了碰碰车,还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书给他。医院里无法留宿,再说我们也不愿他睡在嘈杂拥挤的病房,下午他就和大姨一道回天台了。
      沉闷的黄昏到来了,不知为何,低热不但没退,反而有所反弹,莫非前天夜里的噩梦要验灵了?于是乎,压抑、痛楚、郁闷、无趣、绝望等什么感觉都浮上来了,心情便黑压压地沉了下去。十二点钟,我们用自己在楼下买的体温计再次量体温,已经39度了。比我更急的是老婷,她不安地喃喃自语:该不会是伤口发炎了吧,按理说这不可能啊,这不可能的呀。找护士反映病情,还是那两句老话:多喝开水、多擦身子。于是,我们像听话的小学生一样,当晚喝了近两个热水瓶的开水(我们带了电茶壶),老婷替我擦了四次身体。只觉得长夜分外地漫长,我多次醒来,看到的仍是窗外黑漆漆的天。上天哪,不要再让我雪上加霜了,脆弱的老病号已经够凄惨了。短短的十个小时,我醒醒睡睡,竟睡了十多觉。醒着时就胡思乱想,凭着自己少得可怜的医学知识臆想:二十多天里,消炎药不曾停过,伤腿也不痛,应该排除炎症。感冒也不象,一直在病床躺着,同病房也没人感冒。再说毫无咳嗽喷嚏咽喉痛等症状。躺久了肺积水?肝炎?还是败血症?身体发热的我苦苦地不安地思索着,农历八月十六中秋的夜竟睡得满头大汗。












[ 本帖最后由 云波 于 2010-2-9 12:10 编辑 ]
19#
发表于 2010-2-9 13:16:58 | 只看该作者
唉,久病成良医啊
20#
 楼主| 发表于 2010-2-10 11:28:06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一    总算昨夜老婷的的努力(多次起床倒水擦身)没有白费,体温降下来了,早晨6点半,体温37.5度,低热。胃口也还好,早餐时间还没到,居然肚子就饿了。
       背部爆炸性骨折的隔壁床今天出院,天还没亮就忙开了。他们心情不错,医生说回家后还要加强锻炼,恢复得好的话,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也还是可以的。他们很热情地与我们道别,我真心地希望他能恢复如常,平安健康并家庭和睦。中午一阵子忙碌后,隔壁床很快就变得空荡荡了,又只剩下我和老婷四目对望了。
      医院里的病房的确紧张,我和老婷才对望了半个小时,就有新病友来了。现在从住院时间上来说,这间病房我就是无奈的但又货真价实的“老大”了。新病友是个居家小女人,三十岁不到。她的肤色温润,面容姣好,还带个MP3之类的东西,看来是个爱唱歌的孩子。有她男人(或许是男友)陪着。今天刚做的钢板拆除手术(最后一道程序了),我以后肯定也要做的。她很坚强,没听到她喊一声痛。她的眼神淡定且从容,与年龄有些不般配。老婷询问她情况,那男人低声说也是车祸,去年8月份受的伤,转过几个医院。我的心情黯淡下来,去年8月——今年10月,跨度已达一年多。而从目前所知道的情况看,虽然她是双腿骨折,但就单腿来说,她受的伤没有我的严重。也就是说我的过程可能要更久远。无尽漫长的求医问药的路啊,同病相怜的温润小女人啊。怪不得她有如此淡定从容的目光——如果心态不好,象她这种年龄的现代女子恐怕早已经疯掉了!修炼耐功吧,我暗暗地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要不断学习,学会苦中作乐,任凭命运的逆流汹涌而至,我自岿然不动。学会达观处世,花开花落终有时,厄运总会有离你远去的一天。学会站在更高的高度看问题,世人笑我太痴颠,我笑世人看不穿。要以苦为甜,化悲痛为大笑的力量。还要·····
      想着想着,自己也发笑了,若能果真做到如此,那是大师高人的级别了。凡夫俗子的我差得太远,那么,目标定得低一点吧。让悲伤尽量淡一点,将欢欣努力放大些。就像这个世界,必定有美好的也有丑陋的,为什么老耿耿于怀地纠缠于那些不快呢。一切终究会过去的,三十年后回头看,这只不过是段小插曲,一百三十年后,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人能记得我的姓名了。二百三十年后,除了造物主(无论我们称之为上帝还是大自然),已经没有谁会知道是否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我”,或者说我是否曾经到地球上来过。那么,这些受伤后的担心和感慨是否显得有点太浅薄呢?是否有些无病呻吟强说愁般地可笑呢?
      当然,人体是肉做的,由于本能的原因,肉体实时的刻骨的痛不是说说写写就能解决的。它现在就在顽固地直奔隔壁床那可怜的小女人。但整个漆黑的夜晚,我只听到坚强的她低低的一声呻吟和浅浅的一声叹息。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吧,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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